士提倡国民捐,甚盛举也。然余意不甚主张。今日阅《守真日报》所著论,其说多与余同。子咏亦诋之甚力。
十五日(三十一号)晴。民权监督党党员刘、贺二君来访。其所欲行之事,可发大噱。新立之会林立,大率皆为己之学,言国家言国民,特幌子耳。出城至三兄处复诊。梅叟以《月簃联吟》卷子索题,于晦若前辈新题数诗及长跋,感慨淋漓,可以传矣。复南园信并丸药。
十六日(六月初一号)阴。未刻赴社政会。
十七日(初二号)晴。饭后天池来谈。至锡兄处为其令嫒诊疾。在恒裕略坐。偕惠儿大观楼晚膳。
十八日(初三号)晴。顺直学校学生发起国民捐,推六人为代表,以规章来求正。
吾于此举不甚以为然,然不便阻遏也。傍晚赴公度致美斋之约。夜闷热殊甚,不能安眠。
十九日(初四号)晴。仰恭、仲瑀先后来谈。仰恭求学之志甚殷。曩在译学馆习德文,近又兼习英文、法文,思以外国文法精译《四书》,传孔教于泰西,真不愧圣裔矣。
二十日(初五号)阴。一点钟顺直学堂诸生在药王庙开国民捐联合会,余被推为临时主席。四钟散会。有李六更者(新撰此名),背负大白布,书劝捐条款,手携大柝,在会场乱击,众恶之,群拍掌逐之,秩序几紊。幸有人出而劝解,始就序。闻此君终日游行大街,击柝演说,大类疯人。此种行为,恐反生民捐阻力耳。大雨忽至,疾驰至大观楼,杜燕生、仰恭、仲瑀接踵而来。归寓,晋甫、朗轩均在此,又畅谈良久而去。
题梅叟《月簃联吟图》卷子(月簃,梅叟马道胡同书室也)
摩挲铜狄忽荒烟,白发词臣剧可怜。莫向卷中寻旧款,贞元朝士义熙年。
烽火苍黄返故庐(正月之变,梅叟自西城避于旧居),蟾光无恙树扶疏。只怜举目山河异,欲话新亭更不如。
二十一日(初六号)阴,微雨,稍凉。写应酬两件。饭后偕锡兄访朗畅谈。
二十二日(初七号)晴。未刻朗轩约往文明观剧(男女合演)。散后饭于新开之醒春居,大德通作东。修之来夜谈。
二十三日(初八号)晴。为仰恭改削财政条陈稿。未刻赴织云公所顺直学校国民捐联合成立会,入席者一百馀人,仍推余为临时主席。余登台演说向来办事议论多意见深之病,皆有为而言,听者多拍掌。投票公举正副理事(此会不当有会长名),余得九十九票,被举为正理事。汪仲高(鸿瀚)、王卓元(恩弟)、郑景韩(师道)、王化初(道元)以次得多票为副。又推举执事员。余得间先行,赴社政会,已逾四钟,会友将散,以待余,尚未行。乃为点定上内务部、顺天府函稿,请开各省米禁,运囤积之米至京,以平市价,利民之举,此为大矣。仰恭欲从余学文,其弟公择欲从余学医,皆年少而有志者,余特允之。
二十四日(初九号)晴。燥极。午前赴教育统一会员衷佑卿之约,茶话讨论。众人议论蔓冗,意气冲突,喧乱两小时,无一语正当办法。余及范栋臣拂袖而出。京师会场林立,其内容大率如是。社政会较为简而有实际矣。伶界在广德楼演义务夜戏助国民捐,有名脚色俱到,不收酬金。朗轩昨已约客往观,今日再约余及儿辈前往,饭于泰丰楼。八点钟入戏场,雷电骤作,大雨倾盆,诸伶不能到,仅演一出而散,声明廿六日补演。仓猝寻车不得,余以钱十千雇橡皮轮人力车冒微雨归寓。
二十五日(初十号)晴。闻昨日大学校民权监督党在湖广馆开国民捐联合大会,以与吾会争,思以大力排斥之。乃会员因斗意气大哄,几致挥拳。来宾望之焉,去之。党员用武力遏制,秩序不可复整。次日传为笑柄。党会中此为最劣者。
二十六日(十一号)晴。未刻至顺直学校赴联合会茶话,余为主席。晚饭于大观楼。
八钟至广德楼观剧,归寓东方明矣。入四月后时闻鸱枭夜笑。今夜采涧夫人及奴辈又闻异音,述其声如纺车如曳锯,余惊曰:此鬼车也,祸不远矣!既而知邻巷以机器磨面耳,一笑而解。
二十七日(十二号)阴。二侄女挟其夫赴沪归宁,带去大兄信一封,八叔寿礼一份(七十生日)。
二十八日(十三号)阴。挈宝惠附火车作正定之游,相度风土,为卜居计。八点钟开行。同屋遇李石臣(廷玉),曾以军功保道员加副都统衔。去年九月,从铁将军守金陵,赞画三帅军事,详谈三帅守雨花台、北极阁,击退革军,卒以粮尽兵少,项城坐视不救,三帅不得已与革军议,不伤满汉居民,让城而去。议论激昂,声泪俱下。三钟抵正定。王
聘卿兄已遣人备车,在站相迓,坚请下榻家中,乃入西门解装厅事里间,凉敞高洁,蝇蚊不至,胜旅店十倍。与聘兄畅谈近事,相对感慨。府城尚是唐代之旧,即成德军治所也。
王氏据传五世(自王武俊至王镕),为河北战争要地,故城高而坚,四方皆为门三重。大城之外,更筑罗城,周四十里,明及国初直隶省治此,雍正朝始移保定。今知府衙门,即总督署,亦即节度使牙也。规制宏敞,署后有土山,高数丈,相传乃煤炭堆积而成,以备城守缺乏。彻夜沉寂无声,眠甚酣。
二十九日(十四号)阴。七钟即起,步行游街市。登西门城楼,内视全城,了然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