燥火之外感,七情、饮食之内伤,外见、内合之相应,以定夫汗、吐、下、清、温、和、补之治法,自然病无遁情,治鲜失手。观于仲景《伤寒》、《金匮》,何曾有一语及此。
皆认定六经,直指病机,备详传变,而千古之论治者,自能奉为标准。唐后诸大家,已渐据此论病,非仲师本意,然总不如黄氏之反复执持,呶呶不已者也。看似精深元妙,其实节外生枝,玄之又玄,病情愈晦。且五行之中,只有木克土、火克金之病,脾土克肾水已少,若肺金克肝木,肾水克心火,则无闻焉。无惑乎儒医迂曲而寡效,市医鄙陋而不通,而好新者流,且以蹈空无实验为中医诟病也。
二十五日(十一日)晴。作兴举顺直水利、提倡补助全省实业意见书,陈公益会,请会长提议付之公决。大旨先从遴员分赴各州县调查、造表册入手。未刻赴保卫局,交冯总长。同乡诸公见之,佥以为根本切要之图。三点钟开会,议筹款三条,可行者二,不可行者一。众议佥同。归途大风扬尘,对面不见人。灯下看《东方杂志》第八册,有伎振兴农工商业书》一篇,利弊兴革了如指掌,所筹办法切实可行。此为经世之文。程伯葭尝谓,身处今日,贵有旧道德,尤贵有新知识,否则将无以自立于社会中。真名言也。余看杂志及各报(择其切实有用者),固以自助,亦以策励子侄。
二十六日(十二日)晴。午刻赴湖广馆五族共和合进会,先演说,次选举。姚石荃得票最多,举为会长。珩甫来夜谈。接大女信。
二十七日(十三日)晴。春茂之来谈。未刻赴社政会茶话。偕锡、珩游崇效寺,芍药未开,绿牡丹及醉杨妃二种犹未残,特风燥过甚,光艳全减矣。会友王菊墀寄住寺中,以水饺子款客。
二十八日(十四日)晴。芍药大放,作简招梅叟、珩甫来观。晋甫携其二子彬如、能如来见,因邀赴聚魁坊晚餐,餐毕又回寓,久谈始去。
二十九日(十五日)阴,微雨,湿地即止。未刻赴愿学堂职员会。
三十日(十六日)闷躁殆不可耐,雨将至矣。
四月初一日(十七号)黎明大雨,竟日滴沥,彻夜不止。京师春夏之交从来无此长雨也。写册子三叶。随意看书。
初二日(十八号)晨犹阴雨,午后畅晴。未刻赴社政会。觐枫邀往大观楼晚餐。日本有贺长雄论自来史家之弊,谓其“于事实止述帝室事实、法令发布、官职更迭、战争胜败四者,又或日食、地震等奇异之征验,天皇之御幸,大臣之死生。此外如风俗、美术、文字、语言之变迁,产业、贸易之进步,外国之交通,则反无所记述。”此数语虽讥日本历史,实洞中中国历史之病。史家唯太史迁特具宏旨,如《封禅》、《平准》之纪朝局主尚,《游侠》、《货殖》之纪社会风土,外国各传之纪边事原委,皆能着时势变迁之概,有千秋眼光。班史犹稍得其遗意。自后汉以下,直为一姓兴废之书,与世界无涉。其不作《志》者,并一代典制而亦不详。至宋、明二史,直为官书而已。(明之奄宦党局,为亡国之因,即就一姓论,亦当郑重反复,旁见侧出,以特著之。乃限于相沿体裁,并此而不能发挥,何论世界乎?)若夫考订批评之学,尤其末矣。近来新学发明,其论史裁,识见实超出前人。
初三日(十九号)晴。光州人李靖尘(阔)来见,乃民权监督党党员、华侨代表冯君自由欲劝办国民捐,设立银行以储海内外之捐款,托靖尘恳余介绍于润田,筹商银行办法。饭后率儿女散步太平湖畔。大雨之后,湖水骤增,拍岸平堤,沦漪入画,流连者久之。
陆天池来谢。出城访润田,致冯、李二君之意。赴大观楼践伯葭之约。偶检《饮冰室全集》论满汉之界一篇,乃戊戌年所作。而近两年旗贵盈朝,种族革命之事,若已见之。任公之识为不可及也。昨夜梦见先妣,不孝起居慈躬甚殷。又恍惚吾母有失眠病,因敬问近来能否安眠。语至此,忽觉一阵伤心,热泪潮涌,怆然而醒,泪犹盈眶,追忆慈容,泪续续下。呜呼!吾母见背三十八年矣,不孝衰老侵寻,顿见白发,感岁月之如驰,痛劬劳之莫报,握笔有馀悲矣。梦中见慈容,犹似儿时所见,但少瘦耳。
初四日(二十号)晴。圃中自芍药朵大如盆,真胜观也。饭后至嘉应馆为施梦元诊病,盖思虑过苦,脾阳困矣。至愿学堂赴职员会。赵廓如来见。贞盦前辈归自天津,以鲥鱼半尾相饷,第一次尝鲜也。
初五日(二十一号)晴。嵩阳别业民权监督党公请余作来宾。未刻前往,开会时余亦登台演说。申刻摄影散会。在大观楼晚餐,宝惠出钱。赴青云阁理发处剪发。此辫与我相守五十年,一旦截之,不无恋恋。唯上流社会人俱已濯濯(唯商界中人尚有存者),余既不能杜门自守,不免驰骤于酹酢场中,日受刺激,只可降心从众矣。接南昌盛少怡表叔信(住赐福巷)。夜间采涧检理旧藏小说书,有《安邦志》数本,尚是吾母故物,突然见之,潸然泪下。
初六日(二十二日)晴。饭后率惠儿春仙观剧。散后即出城至恒裕,润田盛备酒肴。
写大小对联十付、牌匾三件。归寓已子初。接季申四兄沪上书。贞盦前辈枉过。
初七日(二十三日)晴。善茀田归自奉天,已改姓名为单福田,隶顺天籍。畅谈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