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出京者四十万人),寥寥我辈且开筵。穷阴渐转次葭琯,醉胆难忘宝剑篇。三面网开忧善后(唐大臣绍怡在上海与革党议款),九州铁聚痛从前。不官不隐知何计,自信吾生莫问天(枭獍满东南,非以兵力从事,不能定国。乃制于列国,停战议和。和局果成,主权尽丧,国事更不可问矣)。
十一月朔日作二首凶虎穷吾道,豺狼幸此时。几年谁任责,四海我何之。风雪催残岁,林柯断故枝。
衣冠三百载,岂少汉廷思。(第三联,兴也。)(当日未录完,十一月初二日续录毕。——整理者注)
十一月初一日晴。北风甚寒。数年来,余体气渐强,薄裘即可度岁矣。午后邓嘉生来,为儿妇复诊。灯下篝灯下帷,看梁茝林《三国志旁证》数卷,疏通补证,所得甚多。
余治《国志》垂三十年,所见与前人合者八九。从前汇评之本,参差错落,殊乏条理,当以暇日别评一通,传之儿辈。复翁氏六妹书。又寄延平大兄书。
初二日晴。先大夫生辰拜供。未刻诣医学堂与子恕、龙伯、丽生、绳武诸君剧论。
至恒裕取本月用款。明道先生在神宗时论新法曰:“自古兴治,虽自专任独决,能就一时之功者,未闻辅弼之论乖,臣庶之心戾,而能有为者也。况于施置失宜,沮废公论,国政异出,名分不正,用贱陵贵,以不肖治贤者乎?设令由此侥幸就绪,而兴利之臣日进,尚德之风浸衰,非朝廷之福也。”此段议论,向来只视为常谈。今乃知其字字剀切,历千载而不易也。革党深恶中兴名臣,以其为本朝出力而戕汉人也。湖南乱党掘毁曾文正、左文襄坟墓。南京拆毀曾文正祠,改祀洪秀全。上海李文忠铜像,则于颈下悬一牌,曰“满洲奴隶”,而用白布缠其头及左肩。种种无意识之举动,可发大噱。其祀洪逆,则明明以乱贼自居,甘为太平子孙矣。上海妇女组成一队,共六百人,欲举旗北犯,为程逆批驳。此等狂荡妇女,必不能孝翁姑,必不能安其室。世之欲张女权者,必先身受其妻女之害。
安刘无将种,误汉有经儒。文武千年运,江山六尺孤。共知胎祸患,只是颂驩虞。
劫岂由天造,斯民太不辜。(〔眉〕即十一月朔日之次首。孙师郑同年评第三联潜气内转,逼真唐法。)
初三日晴。宝惠升补郎中,陆军部改带领引见为奏补(即以拟正之员奏补,无拟陪者),由内阁具奏,奉旨依议,钦此。三兄来谈,知大兄已去延平。余以为当赴福州,与尚藩台同住。若去闽而赴上海,则大误矣(上海几为各省实缺官之逋逃薮)。接笏斋书,随手作答。
初四日晴。冬至节。隐公来谈学。申刻赴梅叟之约。连日看《通鉴•后唐纪》,割据各国,唯南唐、吴越差安,若闽、汉、楚,则争夺苛虐,生灵不幸极矣。今人厌合喜分,异日必有受其祸者。晋甫来夜谈。
初五日晴。宝惠以三年环卫之劳,奉旨以道员记名简放,并赏加三品衔。天恩祖德,感悚实深。翁寅臣亲家生日,至量婿处吃面。杨慎之为儿妇诊疾,卿和亦来。
初六日晴。嘉应医生梁君柘轩(希曾)来谒,赠所著《治疬要言》一册。疬为劳瘵之象,前人称为难治,柘轩曾得师传,又加以研究试验,其治法确有把握(梁曾侨寓新加坡十年)。余奖励甚至。接吕业舅常州信,述乱事及收租事甚详。又接笏斋书。偶检得郝兰皋《宋琐语》,灯下遂尽一册。宝铭由孙麟伯派充京汉铁路长辛店书记差,今日到差,月
薪二十五元。
初七日晴。饭后访振贝子剧谈。其气苶矣。贝子言,数年新政实失民心,无怪人心之去也。亲贵中能持此论,令人敬佩。又诣涛贝勒、冯总统处道谢。归寓,值三兄在此。
灯下写斗方两叶。
长日杜门,宾从罕过,寒夜颇苦寂寥,忽然有得昔者广通客,终朝厌往还。秋风一萧散,穷巷如空山。动静由心生,与境了无关。
默坐展书卷,翛然人海间。
读东林学案二首行朝风雨几漂摇,热泪倾成江海潮。毕竟儒生重名节,乾坤正气不曾消。
圣道榛芜校舍开,焚书欲拾祖龙灰。上方未请朱云剑,谁识安昌是祸胎。
初八日晴。宝惠生日,吉甫内弟、丹云丈、筱岩先生、卿和侄婿、量婿、燮甥均至。
饭后双竹泉来,谈八旗参佐弊病甚悉,非外人所能知也。梅叟、晋兄接踵来夜谈。镇国公开缺。度支大臣载泽谢事后,在邸内设球房,终日与妻妾打球消遣。载泽字荫坪,宗室奕枨第五子,承嗣惠亲王绵愉之庶长子奕询,遂为睿皇帝子孙,醇贤亲王育为义子,娶承恩公桂祥次女,为孝钦显皇后内侄女婿。缘内援而参国政,削督抚兵权、财权归中央,倚任东洋留学生,建铁路收归国有政策,力庇其姊婿瑞澂,皆其主谋也。
初九日晴。午刻至松筠庵赴冯华甫男爵之约,座皆同乡,凡三十馀人。华老考求保安畿辅之策,余谓欲靖土匪及乱党煽诱,非镇以兵力不可,而欲定人心,非解散谘议局,封禁报馆不可。归见邸抄,因南方坚持民主主义,下诏速集国会征求意见,以大势观之,满洲亡矣。不意年甫五十,将见此事,悲愤久之。继思数年中亲贵乱国,论天道,论人心,均应遭此祸。所痛惜者,祖宗二百七十年基业,我景皇三十四年忧勤惕厉耳。
初十日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