圆石,故老相传落星而成。其质在玉与石之间,横镵“落星石”三篆字,亦旧迹也。筑亭于石前,未悬额,余为写“落星亭”以补之。冒雨出南门,至崇胜寺赴禹弟之约,素菜极佳,胜于肉食。次伯欲游刘氏园,归路过之,门扃,呼之不启(园屋建筑未完,闻颇有林泉疏落之胜)。乃至青果巷候八叔病,病已大减,留晚饭始归。
十一日天竟放晴。午后拜武进金邑尊(杭州人),前阳湖伊邑尊(汀州人,字后斋,墨卿先生元孙),以即须同局也。均未值,未刻赴硕夫本署之约,府县及清军杨别驾(顺德,同乡,字荫堂)作陪。散后为心安丈复诊,服药两剂,病已霍然,但留方调理而已。
写家信(采涧信,锡兄信,惠、铭信)。
以茶花一朵,封寄采涧,戏附二绝句
一朵山茶赠玉人,开缄应带露华新。花光不衬花容艳,孤负江南旖旎春。
看花遥忆镜台人,妆饰犹能逐世新。论到风情花解媚,深春毕竟胜初春。(妇人玉容光艳,以廿馀岁为最胜,正如好花开到六七分时。至三十馀岁,则光艳虽褪,而姿媚转增,风情更胜少年时。此非个中人不知也。)
十二日黎明复雨,旋即放晴。晨起,静园小立,红白绿梅尽放,香气沁人,茶花尤艳。未刻,长太尊,杨、李二别驾,伊邑侯偕来游园,特设酒肴茶点款之,谈甚畅,薄暮乃去。因赴思缄之约,面二姊久话。夜半为震雷惊醒,电光闪烁,霹雳撼空,大雨随注。
十三日阴。衣冠拜左瑞芝、庄诵先、虞澍孙。又至叔元兄处,在三嫂灵前行礼。在八叔处午饭。庞氏三妹延余赴常熟,为小外甥看病。余久慕虞山风景,借此一游,汁亦良得。未刻访新铭昆仲,写对十付,为题程青溪《江山卧游图》第七十四本卷子。青溪所作《卧游图》凡五百本,余曾得其第一百五十九本,卷尺较此为长,而余卷奇恣,此卷苍秀,各极其胜。连日看郭白云《伤寒补亡论》所辑仲师绪论,多出《伤寒论》之外,字字精深,寻味不尽。写采涧信。接门人吕选青信。
十四日竟日阴雨,湿欲生水。已定武城上坟,不克往。为业舅、寄枰写对四付。次伯在新铭处来招,因往剧谈。晚饭呼荣华楼酒肴,业舅作东。接宝惠信。庞氏三妹以孩病向痊,电止余行。阅报纸,各国要索环集,咄咄逼人,政府一味支吾,束手无策,唯贸贸然督秕政之进行,财日竭,气日嚣,兆庶离心,百官解体,毓鼎效忠无路,痛念先朝,泫然泪下。禁烟,上英国当(去声),害人命无数,上下亏损二万万两以上。防疫,上日本当,害人命无数,上下亏损数百万两以上。朝廷甘受其愚,始终不知觉悟,岂非气数使然。
哀哉!
十五日竟日阴雨,入夜更甚,寸步难行,无聊已极。饭后在上房与两弟妇长谈。左瑞丈来答拜。灯下写斗方三块。复吕选青信(内附致绍仁亭尚书信)。
十六日竟日雨不止。午后访心安丈略谈。至青果巷费宅赴费铁臣、虞纫荃、蒋子谨合请,戌刻始归。
十七日阴。刘子静、管仲孚来访。饭后至北岸谒管朗平叔岳母,细话旧事。前室管夫人姊妹八九人,皆美而贤,无一得所者,唯夫人遭际最顺,而又不寿,殊可伤也。至麻巷大伯处久谈,偕访粟香,同饮于第一楼。散后又访新铭昆仲,夜深始返。接宝骏信。
十八日阴。武进金邑尊来答拜。午刻,次伯、粟香、业舅、铁臣、子谨、纫荃、秉周、思缄、新铭、朗存、洛如公局,在静园花宴。余为诸君写对十付,戌刻始散。月色皎然,南归两旬馀,第一次见月也。粟香以所刻《思忠》、《表忠》二录见贻。《思忠》者,为宋末王忠荩公而作;《表忠》者,为宋末刘统制师勇而作也。忠荩名安节,临川人,德祐时守常州,城破,为元兵所执,不屈死。德祐帝赠保定军承宣使,谥忠荩,即葬郡城。其四世孙名伯药,明正统时举人,以守祖墓居常州,殁亦附葬其侧。墓在城中西隅。祠在鼓楼北,犹名曰。临川里。统制庐州人,官和州防御使,助忠荩守常州,城陷,单骑走厓山,从二王,忧愤卒,葬鼓山,在今广东赤溪厅西南五十里。粟香权厅篆,访得遗墓。《宋史》未立传,乃稽合载籍,为记传以表章之。
十九日晴。甫下床,朗存、禹九接踵来,复约新铭步行而出,在书肆买《卷施阁诗文集》、《问字堂集》,皆于全集中抽出者,以其原刻旧本留之。途遇惕臣,偕饭于万花楼,禹九作主人。酉初刻至下塘,赴左瑞之丈之约。散后复诣八叔处,为老姨太太、庞氏三妹诊病。接采涧书(花朝发)。
二十日阴,甚寒。巳刻出北门,与元生内嫂、思缄襟兄同舟诣玉嘴桥,谒外舅董学周孝廉、外姑缪孺人墓。主穴为叔纯先生、蒋恭人。恭人乃先妣之胞姑母也。同祭行礼。
回舟午饭,未刻抵家,往返约十五里,体极不适,倚枕倦寐,颇动云鬟玉臂之想。新铭、
朗存来夜谈。
二十一日夜雨达旦,竟日夕不止,天色阴黑,下床已午初矣。出南门,赴清凉寺静波上人之约。散后仍诣史处剧谈,扰其夜膳而归。新铭令郎顨圃世讲出示陆祁生先生《金石续编》手稿十巨册,书法端整秀健,到底不懈。先辈用功精严有恒,断非吾辈所及。太仓陆莘农先生(增祥)为加丹墨,多所补正。洵乡邦宝笈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