遂一函夏,士生其间,固可揆理度势,望气而得之,无俟术数先知也。
十六日晴。三兄于十四日庶生一子,今日洗三,偕次寅往贺,面后闻朗轩太夫人病危,偕次寅往问。又至李荫丈处诊疾。看《后周纪•太祖》中。李子赫自津来夜谈。
十七日晴。午刻至广和居赴黄禹逊约,座中谈及谢侍御(远涵)疏劾邮传部尚书陈璧贿赂公行、浮费徇私各款。交那、孙二相国查办。陈璧青衣小帽入署诣庶务处,与心腹四五人造假账目,三日夜而后成。迨二相调查账簿,皆非本来面目矣。两相国不先严密调取,致令从容做手脚,已为失计,而沈、吴左右二侍郎不加拒绝,装聋做哑,任其蔽日瞒天,尤不可解。说者谓,两公岂畏失察之咎耶?抑亦心虚不能和盘托出耶?日本书贾中田庆在文友堂携书求售,书皆精本,价亦不甚昂,余与魏掌柜分买之。余得《渭南全集》(诗文、《南唐书》、汲古阁书、日记,六大函,初印本),徐氏《全唐诗录》(殿本初印),《通志略》(福建刻本),《王荆公诗注》,《四书辑释大成》(元倪士毅辑)。又以银三两买大本《尚书大全》八巨册。
灯下写致端、杨二帅书。又复刘心斋信。梅叟来久谈,以近作诗十馀首相质正,余为改定数处,叟欣然从之,虚怀可敬也。
十八日晴。巳刻赴铁厂,为胡怀庭署正点主。至长椿寺吊唐鄂生尚书之丧及孙孟延周年行礼。未刻至李处赴袁先生、李珩甫约,趁西城归。看《后周纪•太祖》下、《世宗》上。
革陈璧职。奸贪之人如此下场,为幸多矣。
十九日晴。早起登圊,下胶粘白冻无数。午前再圊,幸得好粪,或可不成下痢,然体气颇惫。未刻勉诣史馆,开年第一次也。因公事偕鲁卿谒鹿相,语不及私。归路问杨伯母病,危在顷刻。又至雅初处诊病。顾愚老约万福居,辞之。灯下看《后周纪•世宗》中、《世宗》下,阅《通鉴》毕。自十月至今四阅月,从唐高祖至周恭帝字字细看,首尾不遗,十年来未尝如此认真读书矣。拟更抽看东汉一朝,以收温故之功。明少室山人胡氏评史,马、班而外,范蔚宗以文胜,陈承祚以质胜。余谓二家而外,沈休文、魏伯起均以才胜(秽史二字出自怨家之口,吾辈不当拾其唾馀),欧阳永叔《五代史》以识胜,《新唐书》诸志以学识胜(纪传不足言)。夜饭后知朗轩丁忧,遣量能先往吊唁。
二十日阴,风狂如虎。痢犹未愈。据仆妇言,余患此非一日矣。全女十岁生日,斋佛吃面。未刻至樱桃斜街陈莲卿处为其太夫人点主。风沙十丈,对面不见人,事毕即归。晚,备酒肴,为次寅饯行。复徐子展先生(诸弟之业师,官山东)、何志霄信,交次寅携去。柯凤笙丈宋夜谈,专门元史之学,言之娓娓,专精之乐如是。余今年四十七矣,岁华悠忽,一事无成,读书虽多,汗漫无涘,官司所掌,多在文字间,罕簿书稽核之烦,颇思以著述自娱,遣此日月。生平于陈氏《三国志》,用功最久(自癸未年起),致力最勤,网罗贯穿,颇有所得,欲继前轨,编辑《三国会要》,以续宋徐氏《两汉会要》之书,而补钱衎石先生之佚(钱氏曾辑《三国会要》,已成书而未整理,殁后稿遂散失,仅存序例于文集中),似非徒耗心神,作为无益也。夜,风尤猛。
二十一日阴。晨风稍杀其势。德宗景皇帝几筵前三满月大祭。卯正至景山门外帐棚。
辰正二刻诣观德殿行礼。归途谒谢振贝子(曾恳贝子以次寅托袁抚台,求其位置一缺)。到家补睡一时。饭后至医学堂议事。至朗轩处行吊,送焚化车马后始返。夜间与次寅话别,抑抑无欢。闻陶斋病,发电询之。看《汉纪•孝平帝》。
二十二日晴。辰正二刻,本日孝钦显皇后三满月大祭,午初三刻恭上尊谥册宝,诣几筵前告祭(册宝以沉香木为之,奉安时藏于地宫,另制绢册、绢宝,以便焚化。其玉册、玉宝藏于太庙,俟祔庙前恭制),四品以上各官随同行礼(大学士至四品京卿均在皂极门外行礼,一律青长袍补褂摘缨),两次跪均甚久(先行三跪九叩礼,次跪听宣读册文,行一跪三叩礼,次跪听读祭文,行三跪九叩礼)。礼毕,俟绢册宝祝文捧出乃退。出城在恒裕午餐,假寐一时许。申初刻至湖广馆,赴檀斗生丈约,趁西门归。次寅已于午刻附火车回东省,今夜宿保定。余晨临歧握别,故不送也。看《汉纪•王莽》上。得陶斋复电。
二十三日阴。半日谢客静养。广莱侄自南来。饭后诣编书处,发缮土耳基、比利时、葡萄牙各史。各国历史一律告竣矣。(以次编辑历史,欧介持〔家唐〕《英史》,郭筱麓〔则澐〕、顾伯寅〔承曾〕合编《俄史》最佳,以其有条理,有剪裁也。蓝式如〔钰〕《德史》,李星乔〔哲明〕《荷兰史》,李新吾〔经畬〕《日本史》,毕口口(太昌)《土耳基史》次之。
此外,或鄙俚冗漫或草率排比,不足言矣。)闻广勉斋之子温病喉痛,为医所误,急往诊视(勉斋未敢烦余也),则已喉闭,不通滴水,危甚,恐不可救,姑予一方。复至李荫老处改方。葛振老以马车跟踪来迓,至则振老自病,诊脉畅谈而归,已夜饭后矣。看《王莽》中。
莽席汉朝全盛之业,为自来篡臣之最安逸者(此外皆得于板荡偏据之馀),使能静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