敦厚;乐之教,广博易良。是教诗教乐,其旨不同也。王制曰,乐正立四教以造士,春秋教以礼乐,冬夏教以诗书,是教诗教乐其时不同也。故叙诗者止言作诗之意,其用为何,乐则弗及焉,即鹿鸣燕群臣、清庙祀文王之类,亦指作诗之意,而言其奏之为乐,偶与作诗之意同耳。叙自言诗不言乐也,意歌诗之法自载于《乐经》,元无烦叙诗者之赘及。《乐经》今已不存,则亦无可考矣。古人用诗于乐,不必与作诗之本意相谋,《文献通考》论之甚悉,如射乡之奏二南,两君相见之奏文王清庙,何尝以其词哉!况舍诗而征乐,亦异乎古人之诗教矣。朱子尝答陈体仁书,言诗之作,本以言意,非为乐而作。斯语甚当。及传诗则傅会乐章以立义,与己说相违,不可解也。剖析甚精。
二十九日晴。看《日知录》第三卷毕。太原、韩城二段考据最精确。实始剪商注引徐璈曰:习凿齿曰,昔周人咏祖宗之德,追述剪商之功。惠栋曰,《尔雅》剪,勤也。《诗》言太王自邠迁岐,始能光复祖宗修朝贡之职,勤劳王事也。璈按习氏之义,证以雅训及惠氏之解,则知文王三分有二,犹合六州之众,奉勤于商。当太王之初基,值殷宗之继轨,虽天佑岐周,亦不得遽云剪断矣。
六月初七日连日校《释例》,未观书。
初八日晴。做书院文一篇。傍晚,至北岸一行。阅《申报》,礼叔选授长洲县教谕,可喜之至。
初九日晴。发礼叔信。
十五日晴。连日送礼者络绎不绝,无暇观书。晚,月食。
十六日晴,甚热。伯父六十正诞。黎明即起,一日贺客甚多。接麻阳信。
十七日晴。接礼叔信并诗八首。
十八日晴。作书院文一篇。
十九日晴。立秋。又作书院文一篇。
二十日晴,连日蒸热殊甚,且写各谢寿信,不观书。
二十二日晴。晨邀徐、方两先生、屠敬山、王重光、赵士瀛至协兴小饮。散后至书肆一行,买《四六注海》(蒋评本)、《国朝画识》而归。
二十三日晴。书院课期,热甚,未作。半夜雷电交作,大雨如注。
二十四日侵晨雨止,馀润犹存,凉意袭人,始有秋意矣。看《日知录》卷四,顾氏说《春秋》最正大直截。


味腴室日记
光绪十五年己丑
四月初九日,揭晓绶金来谈。在关圣前求签得“好于清夜把心扪”之句,余窃意签语甚吉,非五魁即二百名外矣。往米市胡同看红录,知绶金中四十七名。因偕四兄至会馆,适伟臣丈报到,中一百〇五名。徬徨至薄暮,归寺。晚饭后,将就寝矣,忽报录人至,第二百三十一名煇毓昆(〔眉〕扪心也,“忄”误为“火”)。次伯及厚存均来,谓“昆”字系“鼎”
字草书之误,必余中式无疑。余亦疑信参半,客去,心中忐忑不能成眠。
初十日,丙戌晴。李方往礼部看榜,余果中式第二百三十一名。因至电报局发常州电。
往源丰润取银七十两,归寺。饭后,至棉花三条胡同,谒第三房房师王保之先生(名培佑,山东平度人,癸未翰林),辞以考差后见。入城,谒座师昆小峰大司空(冈)、廖仲山少宗伯(寿恒)、壬午座师徐荫轩协揆(桐)、达峰大司马(乌拉喜崇河)、监临犊山藩尚(嵩申)、本科知贡举孙燮臣少冢宰(家鼐)、壬午房师刘次方侍御(纶襄)。出城,在会馆久坐。
十一日,丁亥晴。移寓武阳会馆。城外谒座师李兰荪大宗伯(鸿藻)、潘伯寅大司空(祖荫)、己卯宗师徐季禾宗丞(致祥)、拜大兴京官王友松比部(鹏运),索到印结一张。
因拜礼部李玉舟丈托其买卷。归来填亲供一张,写复试卷半本。大兄将出京至天津,余往送行,一言不得发而归。
十二日,戊子晴。大兄出都。写复试卷半本。亲友来道喜者甚多,不具载。饭后偕伟丈、绶金移寓起厝泮(在太和门之西首)。次伯来谈。
十三日,己丑阴。五鼓起,结束停妥。天明点名,人中左门。文题:“登太山而小天下。”(二句)诗题:“风传刻漏星河曙,得河字。”四点钟,三人同纳卷而出。往咸安宫谒次伯,并晤陆蔚廷年丈及冯仲梓,乘车出城。
十四日,庚寅晴。谒座师李兰孙大宗伯(鸿藻),并拜缪仲丈、汤伯丈。往魏乐胡同吊毕东河师之丧,壬午是日公祭也。饭后,写大卷四开半。复试报到,余取壹等第壹名。意外之喜,殊可惭愧。发常州电。伟丈一等第六名。晚饭后,仲先、稚和诸君来畅谈。接常州电。
十五日,辛卯晴。便衣谒徐季师,商量拜阅卷老师诸事。因人城谒阅卷徐应轩、乌达峰、嵩犊山师、席卿冢宰(锡珍)、吟涛抚宪(松森)、许星叔大司马(庚身)、翁叔平大司徒(同龢)、孙子寿少司徒(诒经)、朗轩少宗伯(宝昌),或见或不见。余卷出叔平师手。
灯下构策冒策尾,夜深方寝。
十六日,壬辰晴。谒城外阅卷祁子和抚宪(世长)、楫云阶少司寇(允升)、汪柳门少司空(鸣銮)。谒房师王保之先生。三场评语皆极华美,经文有“合观五艺足征根柢深厚”
之语,相赏可谓至矣。堂上已为李师所摈斥,适廖师所中二百三十一名第三房直隶卷一本,以卷头谬误撤去。房师往廖师处竭力为余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