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来难迁。因检淮海、玉田两家词读之,益觉身世苍凉,百感交集,禀此情性,虽雍容词馆,不能移吾怀抱也。(〔眉〕能知我怀抱者,唯笏斋一人。)
二十九日阴。督奴子移植菊花,配合位置,此最深秋佳兴也。饭后诣编书处看书四卷。灯下作致端午帅密书。又复湖南汤温丈书。雨声竟夜。
三十日阴。万枋卿、吴厚庵来谈。枋卿论中兴湘中名将事迹甚详,往往异官书所传。
林文忠负知人鉴,极赏左文襄。文忠督两江时,文襄为孝廉,求其女为子妇。文忠戍伊犁,遍历回疆八城,阴图其地理险要,藏之箧中,从未示人。尝谓文襄曰:他日甘肃、新疆回人必叛,能平之者吾子耳。临殁,遂以图授文襄。适文襄用师西陲,识拔刘寿卿(松山)叔侄(忠壮、襄勤公。锦堂),委以兵事,复以图授之。故刘公军行所至,皆出回酋意外,谓此间蹊径,吾侪犹不尽知,刘公生平未到甘、新,何烂熟乃尔?群诧为将军从天而下,遂不能支。王壮武(鑫)轿夫四人后皆积功官提督,刘松山、谭拔萃其二人也。馀二人,枋卿忘之。
厚庵湖北监利人,论三国魏吴交兵情势极明。蜀、吴分荆州,以江之南入吴。荆州门户险要尽失,长江处处可渡,故关侯守荆州,以无险可扼,致吕蒙渡江,无从防御,荆州遂不可守,非谋疏也。厚庵所居距华容道二十里。傍晚至铁路公司。宝惠回京。量能婿见余来信过多,往往疏失,愿为我司书札,以公事登记档册法行之。深为可喜。
十月初一日晴。午刻践铎尔孟约。眷念其母,刻刻不忘。其母所寄之物,皆陈案头,自谓见此如见母。其天性纯挚可效也。城外泥淤没踝,马车一步难行,因归寓易骡车出城,至医学会共商开设学堂事,与教习杨振甫议订课程。李嗣芗前辈有话面商,在松筠庵专候,余以天暝,城将下键,不及往而归。为黄叔权致陕甘督升吉甫、甘藩毛实君两同年书。同里金桂生选刻《毗陵诗馀》,欲以亡弟季盦词入选,嘱寄稿本。先作书谢之,稿本录副再寄。桂生乃亡弟词友也。
初二日阴。骤寒,顿着皮衣。恒老来谈。饭后访嗣香前辈,顺看三兄。
初三日晴。午后诣史馆。归寓,朗轩来作半夕谈。
初四日晴。因直隶公事,偕李嗣香学士、刘惺安左丞赴津。余独下榻望海楼三条胡同翁甥处。大姊及景之夫妇俱归常熟,白仲山为之看家,屋宽无人,甚为舒徐。大德通号丁汉槎以马车迎于车站,因赴号晤其掌柜权九如(号在针市街)。李、刘二公预出知单约盐商纲总(王竹林、李子赫、杨绍熙、刘筱斋、姚少诚、王益孙、李幼香),饮于河东满春楼(奥国租界,余上次到津,此处尚一片荒冢也),开议加价事(改为诸纲总作主人)。
初五日晴。巳刻赴李处会齐,同谒杨莲帅,提议两事:一、津浦铁路招股,以备十年后赎路。拟每一斤盐另加四文,就长芦、直隶口岸计,岁可得六十万金。在民间食盐虽觉稍贵,然近来新政如学堂、巡警之类,度支部责令就地筹款,不准作正开销。各项皆出
于民,悉索殆尽。此项加价,俱给股票,匀摊各州县,交自治会绅长收存,将来铁路得利,所得子金,即抵各项新政之用。小民每日每口食盐不过三钱,每月共食盐九两,以一斤十六两计,每口每月不过多出钱二文有零,一年不过四十文,而杂项所省则数倍于此。目前似累,异时获益正多也。余三人敷陈此义,莲帅亦以为然。即留余等午饭,遣人请张馨庵运使及纲总王贤宾(即竹林)入座面议,当时解决,定于来年正月实行(如此大事,立谈而决,可见杨帅办事之才,若分头各议,经四五转折,非五六日不能定矣)。一、天津、河间二府所属灾赈,杨帅已平粜安插,余等又请其加意赈抚。余又以医学堂事募捐,杨帅慨诺,议月助百金。以上三端俱满意,此行为不虚矣。盐商因受铜元之害,欲使民间以钱买盐者改为照银价折钱,要求余等向帅言之。余意不谓然,姑为达之。杨帅亦恐民间从此多费,不肯轻改,盖银价之起落无定,则钱数之折合无常,上下之间,将因转折而增累矣。
饭后归寓少憩,复至李氏荣园,赴李三昆仲之约。散后诸君约观剧,余以先世父忌日辞。
初六日晴。朗轩自京来,许仲恒、李子赫均过谈,留三君午饭。饭后至李处会齐,同谒张都转。子赫约庆元楼羊肉馆便餐。申刻,余三人在聚和成回请诸纲总。散后至下天仙观剧。归寓填词一首,四鼓方就寝。
百字令金桂生运同选刻《毗陵诗馀》,函索季盦七弟《剪红词稿》。季弟下世已四年矣,寄此以识悲感。
(原稿此处空六行。一一整理者注)
初七日晴。酣睡至午正始醒。徐少良来,邀往利顺德大菜馆洋餐,菜不甚精而价甚昂。
傍晚,便服诣督署后门访杨帅,密谈良久。至慎贻里赴大德通约,散颇早,与杨朗轩、叶范予作寻芳之游。天津繁华日甚,不减沪上,且骎骎有驾而上之之势。若津浦路通,东北商务皆由此而达东南,沪上市场将移于天津矣。
初八日阴。回京,九点钟开车,一点钟三十分抵前门车站。
初九日阴。午刻诣史馆。申初诣编书处。灯下看《德史》二卷。
初十日阴。皇太后万寿,升仪鸾殿。辰正,皇上率王公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