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计。近来续有增入,监员贪图简便,只就一面,以次推移,致使东西不齐,颠倒错乱,宜令国子丞重加厘正。附片请宽免奉天红粮、小米火车运脚及税厘,以轻顺直粮价而便灾黎。昨日缮封讫,交翰林院贾供事赴园呈递。余黎明起行,事下后在万兴堂午餐,顺至承泽园一行。归寓,吕表弟(葆宸)来访。浙抚冯星岩同年丈来拜,久谈。酉刻,壬午公局,在江苏馆公请徐督,冯抚,李幼山、李弼予两观察,鲍川如太守,冯、李到。复笏斋书,又寄五弟信。影宋本《坡门酬唱集》二卜三卷,内府藏本著录于《天禄琳琅》,庚子之乱为西军所得,归于丹徒刘氏,刘不能守,同年董绶金法部以巨价得之。是集为自来藏书家所未见。此本影写精整,下宋刻一等。又钞本八册,乃翰林院所藏江苏巡抚采进本,即四库所见本也,绶金以赠余。编集者邵洁,两本皆作洁,《四库书目提要》乃误作浩。洁自序云,绍兴戊寅(〔眉〕戊寅为宋高宗绍兴二十八年),时年未冠,隆兴辑是书。末署绍兴元年。提要因其纪年错乱,特加辨正,疑末行绍兴为绍熙之讹。今观影宋本,果是绍熙。旧本之可贵如此。余旧藏《宛陵集》,亦翰林院之书,当时四库校书诸公签识俱在,雕印俱精。近年余所得精钞精刻之书颇不少,皆积每岁俸银而购者,时一展赏,足娱心神。移居后当检列斋中,仿钱警石先生《曝书杂志》之例,各系数十语为检书偶识,庶不负频年心血也。
十三日阴雨。昨附片奉旨:着照所请,该部知道,钦此。督抚及部臣奏事,往往即奉俞旨。京员递封奏,则无不交议。今乃径如所请行,圣主爱民之仁至矣。正折尚未探知。
(〔眉〕探明系礼部、学部议处。)管夫人生辰拜供。饭后至三圣庵行吊。东城看病。又至尚会臣处为其世兄翘仲看病。街已上灯,驰出宣武门,则将下键矣。灯下写寄八叔信,又致翁氏六妹信。夜雨达旦。
十四日竟日雨声未息。饭后至高寿丈、景佩珂两处诊病。申刻至醉琼林赴张景韩局,便宜坊赴尚会臣局。街衢积潦,如入水乡,灯火倒映,俨然江南泊舟景色。目疾初愈,快读陆放翁诗(《唐宋诗醇》选本)。此老怀抱深,家数大,气韵峭,句律精,卓然杜陵后一大宗。
向来皆以平整工秀学之,全非剑南真面目也。三唐妙处,放翁兼而有之。
十五日阴。李嗣香前辈请至天津,为其胞伯母张夫人及从堂嫂章淑人成主。淑人年二十四而寡,誓以身殉。张夫人谓之曰:“汝夫已死,汝正应代夫事我,以尽孝道。汝今从死,我将何依?俟我死,汝乃殉可乎?”淑人泣应,遂不死。今年八月初三日,张夫人殁,年九十。淑人年亦六十四岁,距夫亡四十年矣。家人虽虑之,然亦冀其事隔已久,此念稍淡。
阅七日,淑人键户仰药。救之,得不死。窃检其旧箧,凡刀剪、洋药、铅粉之属悉具,尘封枯朽,皆四十年前物也,悉藏之。淑人搜不得,大怒。遂绝粒,两日夜仍不死,饥火中烧,困甚。淑人曰:“等死耳,何必自苦乃尔!”因索食。家人喜其意转,防稍疏。中秋日出后,犹卧不起,呼之不应。排闼入,抚之,冰矣。有空瓶在枕畔,以示化学家,水银也。殓之曰,肤革转柔,面色如生。呜呼!一言自矢,阅四十年而卒践之。其坚忍讵可及哉!抑此四十年中,淑人万一卧病而死,节孝之诚,谁复知者。天乃特保全之,以成其志而显其名,谓非平凡纯诚所感格耶?妇女殉夫者多矣,如淑人者则罕。余故详志之。十一点钟上火车,五点钟抵津,下榻李氏斋中。
十六日晨,风雨交作,一时许即晴。谒杨制军,久谈。未刻,点主如仪,襄题者为高口口前辈(凌口,庚辰庶常,曾官山西知县)、华少澜同年(俊声)。寿臣叔祖邀至德义楼大餐。张小松招饮三福班。九点钟即归寓。
十七日阴。甚寒。六点钟即起,乘早车行,十二点钟抵都。同车者有皖人张介眉,素以医名。相与畅论医学,参合中西,介眉申明《内经》奥旨以证之,殊有心得。途中颇不寂寞。到家小憩,复至西邻为李芝陔先生成主。校正编书处正本四卷。
十八日阴。李氏出殡,余助执绋。蜀人李复初通判(绍迪)执贽为医学弟子。复初本知医,在余子厚许闻予论病,大惊服,乃介子厚而来。其实予于医道纯以性灵用事,功夫甚浅,何足为师乎?午后至尚会臣处贺嫁女喜,流连至暮,赴福兴居作主人(同乡十一人,生日会)。
十九日晴。管夫人忌日。江苏馆公祭先贤,予充东室引赞。午后至编书处校定正本。
至景佩珂处复诊。申刻赴方勉丈宗显堂之约。徐班侯语予,医学研究会,学部月助经费壹百两。此会可望发达矣。中国医学经旨不明,西人将实力研究,取《灵》《素》张孙之精微奥妙大为发明,而反窃据焉以驾中学。此如算学借根,西人目为东来法者,至今日而反推为西学专长,则保守阐明,真不可缓之事矣。予于《灵》《素》张孙之书,涉猎虽不深,然敢信此数书中,必能放异样光采,为自来所未到也。自先儒以医解《论语》之“小道”,而轩岐要道遂为士大夫所薄,一付诸贱工。呜呼!斯人性命所关,而可目为小道耶?况“致远恐泥”,亦决非指医在内也。厂贾以族高祖庭柄公(源吉)花卉册求售,共十三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