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,迄十六年)。批韩文六篇。看《经韵楼集》卷二《且字考》一篇,至为精密,可以正诸刻本之误,可以析自来说礼家之疑。愚按且字之见于《仪礼》注者凡四,《礼记》注者四,《公羊传》注者三,今照段氏所引备录之,以资考据。《乡饮酒礼》“司正升相旅,曰某子受酬”注云:“某者,众宾姓也。同姓则以伯仲别之,又同则以且字别之。”《少牢馈食礼》“皇祖伯某”注云:“伯某,且字也。”《士丧礼》“父某甫”注云:“某甫,且字也。”《士虞礼》“适尔皇祖某甫”注云:“某甫,且字也。”《檀弓》“乌呼哀哉尼甫”注云:“因且字以为之谥。”《杂记》“阳童某甫”注云:“某甫,且字也。”
《曲礼》“有天王某甫”注云:“某甫,且字也。”《坊记》“其死曰孟子卒”注云:“孟子,盖其且字。”《公羊》宣十五年“王札子杀召伯、毛伯”注云:“札者,冠且字也。”定四年“刘卷卒”注云:“刘卷氏采,不名且字。”桓四年“天王使宰渠伯纠来聘”注云:“宰渠伯纠,天子下大夫,系官(宰)氏(渠)且字(纠)称伯者,(伯)上敬老也。”(以上随手摘入,无次序)。愚又按古者有姓、氏、族、字、且字、谥之分,今以孔子一人证之:子为姓(孔子出于商,姓子),孔为氏(宋大夫孔父以字为谥,后人因以为氏,孙以王父字为氏,故孔子氏孔),即为族(郑君曰族者氏之别名),尼为且字(段按:《说文》:且,荐也。凡承藉于下曰且。凡冠而字只一字耳。必五十而后以伯仲,故下一字所以承藉伯仲也。言伯某仲某是称其字,单言某甫,是称其且字),加仲称仲尼为字。鲁哀公因以尼为孔子谥(孔子谥尼,故汉封孔子后为褒成侯,追谥孔子为褒成宣尼君。愚按使尼不为谥,则汉称宣尼加谥于且字之上,不成文法)。以字为谥,见于《左传》隐七年、《穀梁》桓二年(本作“孔父字谥也”,今本孔下衍一氏字,不可通)。
十三日读《通鉴》第二百三十六卷(起贞元十七年,迄顺宗永贞元年)。批韩文七篇。
十四日往天井巷口本家处贺君硕大令爱出阁之喜,抵晚方归。灯下看《经韵楼集》卷三,论丧服多得礼意辨,舅祖宜称太舅,见《后汉书》不得有祖之称,舅非同姓不得称父,姑非异姓不得称母,足正世俗之谬。
十五日读《通鉴》第二百三十七卷(起宪宗元和元年,迄三年)。饭后往天井巷口陪新,二鼓后归。
十六日读《通鉴》第二百三十八卷(起元和四年),未毕。
十七日往三叔婆及纪六舅处,均拜寿。遂往吊董四舅公丧并襄题主,抵晚归。灯下看《经韵楼集》卷三,多考正《礼记》文阙误,其事甚微,所关甚巨。
十八日一日看大兄书寿屏,未观书。灯下看《经韵楼集》卷三又卷四数篇。《大学》
“此之谓自谦”,郑既云谦读为慊矣,而又云慊之言厌也者,正恐人读为“行有不慊于心”
之慊同惬,而以此足之。汉人嗛、谦、歉通用。子夏《易传》用嗛为谦,《大学》之篇用谦为嗛。唯歉字汉人少用,谦、嗛即歉也。嗛者口有所衔也。人有不自得于心,正如口有所衔未下于嗌,乃不快不足之反,而“心广体胖”乃是快足之境。章句所云“以自快足于己”,似预侵章末,语气重矣,愤乐参半而愤多乐少,用功全在愤处(摘《大学》“此之谓自谦”
郑注释)。
十九日大雪厚三寸许。晨起往园中冲寒小步,琼楼玉树,如入画图。补读《通鉴》第二百三十八卷(迄元和七年)。子禺复自鄂来,接伯父信并补到《明史》末本,少坐而去。
看《经韵楼集》卷四毕。
二十日重光来谈。看大兄写屏,仍未观书。偶翻徐孝穆传,有云:“为一代文宗,亦不以此矜物,未尝诋诃作者。”可以为法。世之恃才傲物者,正是才不足之象,非有馀之象。

味腴室读书日记
光绪十三年丁亥
闰四月初十日晴。今年虽将《资治通鉴》看毕,其馀则东翻西猎,坐废光阴,忽忽悠悠,一无心得。爱博而情不专,正是余之恶习,今将痛戒此弊,定一简约易守之程,每日读《明史》一二卷,写大字六十个,读韩文五六篇,先高声朗诵以取其气机音节,继沉心密咏以玩其意致条理。傍晚抄诗六七首,用曾文正公注。五古专取陶、谢,七古专取韩、苏,五律专取少陵,七律专取山谷,七绝专取放翁,庶几用志不纷,可期恒久。本日照程办讫。傍晚元直来。重光同年以余前为其封翁撰寿文,备礼来谢,再三却之不可,只得照收。然文甚不佳,当之殊有愧也。
十一日晴,燠热殊甚。做书院文,不看书。
十二日阴雨,略爽。晨将文誊毕。看史读韩如课。灯下阅《说文释例》,略有会。
十三日晴。做书院文,不看书。
十四日晴。功课照常。写字时,想余字结构太劣,或上重下轻,或左小右大,横竖尤不平直,今后当于体段上用功夫。因执此意作数十字,而手不从心,仍无一笔是处。
十五日晴。正看《明史》,叔畲叔祖及季申兄来,谈及将以安邱王氏《说文释例》付石印,因携写本来,嘱为校对。其写本长约二尺半,宽约三尺,每张三十四行,每行二十七字,字甚端好。客去,因先校第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