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则祖颜而祢刘,于中窥取坡翁正法眼藏,就此专下工夫,当可为成体书耳。
初八日晴。写复亲友信三封,均交邮局。午后访经仲,交去戏价银壹百二十两。又至吴处复诊。又至会馆为同乡程蕴生(文灿)诊病,几为庸医所误。因申戒长班,此后寓馆诸君有病延医,须请余指挥,不得妄延市医。申刻赴吴少渠聚宝堂之约。
初九日晴。大宁县李(丕基,字少文)来谒。午刻性甫招饮广和。散后至编书处。
新吾同年携大蟹廿八只,围坐大嚼。趋公友朋之乐,异时可思也。出城至聂处诊病。晚,儿女辈设酒肴为余暖寿,颇极天伦之乐。朱子文、魏绍庭招饮,皆辞之。圆白梨、牛奶葡萄皆北方秋果之上品。梨能润肺,葡萄能滋胃液,西人啖煎炙物后必食鲜果以灭火气,活血管,得卫生之理。若华人食肴多清汤,则与鲜果并进为不宜。此立法所以当因地制宜也。
初十日晴。余四十四岁生日,亲友枉祝者四十馀人,一日络绎不绝,此足见人情之相爱矣。儿子于傍晚招伶演戏九出。笏斋自南方来,请其过舍略谈。
十一日晴。谢城外客。晚,访笏畅谈。
十二日晴。林诒书约正阳楼食蟹。散后与大兄访笏斋。出示《灵飞经》墨迹,共四十三行,内有十二行为石刻所无。经用细麻纸写,锋颖毕见,墨彩犹存。此乃陈氏《渤海藏真》祖本,真希世之宝也。后附香光跋并两札,即当日质于海宁陈氏及后来取赎时所作。
陈氏以此经归香光,而抽去此四十三行,香光竟未检知,随又质于他氏。唯陈氏刻《藏真帖》时,独遗十二行,殊不可解。翁氏藏此经始于文端公,文端传松禅相国,相国于光绪甲午中日开战时,授诸笏斋,而跋识其始末。笏斋慎秘不敢示人。余久知其事,亦未敢请观。今因将有大同之行,始出而示余。生平眼福,斯为最矣。归寓检《藏真帖》细观之,方知当日钩镌精审,毫发不遗,下真迹仅一等,若滋蕙刻本,则去之远矣。无怪渤海灵飞之见重宇内耳。《灵飞经》思翁断为钟绍京书。余观唐人写经字体多如此,余所藏《兜沙经》及安素轩所刻唐人写经数种,竟如出一手,《兜沙》尤与《灵飞》相近,然则思翁之说亦悬揣耳。《灵飞》著名以思翁及渤海一刻也。若《兜沙》则知者鲜矣。其实二经妙处不相上下,其中亦有幸有不幸也。
十三日晴。体甚倦,未至编书处。送去复辑数册。
十四日风雨交作,凉甚,可着三棉。惮雨不出门。遣李升诣昆、孙两师处敬送节敬。
十五日晴,西风特寒,似重阳天气。午前祀神。至大兄及保安寺街董处贺节。午后至保之师处贺节。上灯时两宅祀先。夜半在中庭赏月,徘徊久之。澄澈皎洁,清人肺腑。
月中黑影,相传为大地侧映之影,西人用千里镜测看,则谓其中有山有沙漠,唯无水无空气,故不生动植物,无人。余用小千里镜细观,其有质及空处颇与东半球相似(亚洲、欧洲、非洲及日本三岛隐约可辨,海洋方向亦颇似,唯无澳洲一块地耳)。其说究不能定也。
门人李硕辅自常来见。此节应还账目及支付一切,俱委惠儿经理,余不过问,颇觉省心。
十六日晴。叶玉书、朱祐三、马隽臣、苏济帆同时来谈。饭后至三圣庵吊吴荩臣之丧。十日之间两哭门人于此地,人生有足悲者。少逸、荩臣皆有老亲,皆无子,皆有胞弟自闽来治丧,亦奇事也。入城谢寿。至瑞臣处诊病。接董绶金同年日本书并近作诗十首。
又得门人朱颂青大令(远缮)兰州书并伴函。
十七日晴。午刻至北新桥王大人胡同景朴孙(贤)表侄处为其太夫人题主。顺答谢北城客。答拜吴子明,未值。至葛振老处诊病。夜,西风甚厉,落叶满庭。
十八日晴。至编书处。
十九日晴。发五弟信。晚,访笏斋,大、三兄亦接踵而至,谈至夜分始归。余于节前以廿四金买戴文节山水扇面,神韵秀远自在笔墨之外,静对良久,能令人悠然意远,翛然情怡。二王家数虽大,然以文节当之,别有一种神采,不能相压也。南皮文达师,专师文节,然只能得其简澹,神采迥不逮耳。携示笏斋,共欣赏不释。
二十日阴。北风惨淡,竟有酿雪景象,觉有无穷感慨触上心来。午刻至编书处,整理进呈正本。此次所进《宪法》九卷,乃隽臣一手所编,殊有条理,持择亦不苟。散后偕李新吾、唐秀峰谒寿州师,参议翰苑新规制。又为叶玉书事求师说项。即答访玉书达此意。归路至便宜坊赴梅叟、云依之约。嘱惠儿每日点看《谕折汇存》,定为灯下课程。遇有重要折件及文笔佳者则再三读之,借以学为公牍文字。昔顾亭林、曾文正皆于邸钞用功,盖以日之馀为之,看似轻闲之事,而获益则甚大。
二十五日晴。午刻至畿辅先哲祠赴朱祐三之约。散后入至瑞臣处,为太夫人诊病。上灯时至北洋公所赴瑞臣、仲鲁局,与午桥同年夜谈。
二十六日晴,甚暖。午后至北城答拜袁幼安亲翁(学昌),翊虞侄媳之胞伯,新自皖来过道班,与予不相见三十年矣。灯下随意玩赏《戏鸿堂帖》所收坡书,如《养生论》、《赤壁赋》、《黄州帖》,皆极佳。其馀零跋数种,均有韵味。又跋杨少师《韭花帖》一段,学书者不甚留心,其用笔颇近香光,恐是香光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