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精审,过官书远甚(唯其所增数门,如道统、方外,实有可议)。吾辈欲为经制之学,马、王二编皆当切实研究之书也。正续二考共二百本,看似难读,然择其重要如食货(田赋、征榷、钱币等)、河渠、兵刑之类,不过数十卷,破除一年工夫,便可卒业。吾虽衰病,犹有志焉。
十六日晴。畿辅学堂开学。午后与鹿芝翁、刘博翁、李嗣翁偕教习、执事员率学生谒先师,行释菜礼,礼毕合拍一照。教习颇庸劣,不胜师表之任,恐无成效可期。姑令铭侄入学,倘无德可修,无学可讲,则退学归求耳。又至编书处。傍晚至雅初处为六甥看病。
赴润田便宜坊之约。大兄以放生园地基转售润田,得价一千二百金,成契画押,弢哥、子厚同年作中人。
十七日晴。翰文斋以旧钞各书求售,有《南烬录》、《北狩见闻纪》,皆记徽、钦在
北蒙尘事,金人凌虐,殆无人理。粗阅一过,发指眦裂。高宗不孝之罪,上通于天矣。午后至大兄、笏哥处略坐,申刻至永丰堂赴梁巨川同年之约。
十八日晴。刘正卿、舒宾如来谈。午后祝何梅叟寿。至编书处。出城至武阳馆查验工程。灯下临苏帖一纸,入年以来第一次亲笔墨也。复瞿肇生同年信,托黎蔚然(炳燊)带。
又致沈爱苍信,又致翁婿信。为学以慎独为第一关。此独莫作独居看,凡事不欺心,即独体也。一念之起,一事之行,为善为恶,己心无不知者。知之而不自欺,善便行,恶便止,即是慎独真功夫。此《大学》诚意一章密切要义也。阳明提致良知,蕺山提诚意,皆圣门慎独真传。若以冥心寂处当之,则静时有慎独,动时无慎独矣。思至此,心体为之一澈。
十九日晴,甚暖。午刻至福州馆祝黄仲弢前辈太夫人寿。至万福居赴萧翰臣之约。
归寓,梅叟、笏斋偕来。申刻至天福堂赴钱霖叔之约。酒食征逐,五日无之,求半日静坐看书而不可得,甚以为苦。归路为刘益斋前辈夫人看病。灯下犹看《十六国疆域志》夏国一卷,而后就枕。余看书成癖,非此不能定心也。写致张、孟、汪三孝廉信,附去政务处奏筹举贡生监出路折。接庄思缄龙州信。
寿梅叟(结笔殊有韵味)
一笏斋中乍举觞,又来东阁问梅香。光阴屡为良朋展,樽酒休令隔日凉。觅句莳花殊得趣,扶衰却老岂求方。旧栽短柳今过屋,春色年年马道旁。(寿诗难得清迥,此诗虽不甚佳,然不俗。)
二十日晴。午前连会五客,头昏气促。客去,遂大呕吐。西人彼此相访议事,启口即论此事,其意既伸即行,不迎不送,故无废时失业之苦。若谈说闲情,则专于宴会游处时及之,不论公事也。中国则异是。凡来访者,明明有欲言之事,乃先作无数浮泛游衍之谈,然后及正文,则已费却无限精神,耗却无限时刻矣。而所说之事,则又反复杂沓,刺刺不休,听之使人厌倦,究竟其事不过十馀言即了。如此,主人安得不困。有一种人往往怕会客,亦坐此耳。即如今日某友托余一事,数语即可讫,乃翻来复去述至七八遍。濒行至大门,犹照说一次。此等人必不能决大疑、定大事。午后倦卧半日,服小半夏汤一剂始稍平复。灯下写扇一柄。
二十一日晴。午刻诣编书处。至打磨厂药行会馆祝韩麟阁太夫人寿。赴王耜云、耿伯齐、长吴馆之约,稍坐即行。至云山别墅,赴冯润田之约。东西奔驰,几二十里。
二十二日晴。门人冯秉枢、赵叔沄自涿州房山来见,述及外县办巡警,聚敛扰民,毫无实用。今之各种新政,大率类是。又近来崇文门及火车站两次搜出私运洋枪、子药、炸药,且持有北洋护照。学生之在东洋者,欢迎逆党孙文以排满革命为宗旨。外忧内患,时事有大可危者。余昨夜梦至一处,外人麇集,群议瓜分中国,旁有一人向余大言:“国事决不可为!”余失声痛哭而醒,泪珠犹挂眼角。天将明,遂不能眠。午后至畿辅学堂,听教习讲论,看学生体操。傍晚,余及笏哥、云依兄、大兄在寓设酒肴,为梅叟补祝。花老、季端、朗轩、连城作陪。案头水仙怒放,两盆竟有一百二十馀朵之多,高者亭亭玉立,低者面面球垂,色洁而明,香清而烈。座客无不赞叹流连,谓为诸家罕见。
二十三日晴。午刻至编书处。访那相,交去朱莹如、吴介眉信件。申刻赴崔子异丈寓中之约。席散,与翁、沈诸君联骑出城。
二十四日晴。午后访笏略谈。至广和居赴史季超丈之约。任觐枫招福寿堂,却之。
归寓写应酬各件。申刻赴季端之约。
二十五日阴。燥热殊甚,天将变矣。收拾舫斋,位置书帖,花香满室,端坐观书,数月来无此静趣矣。接家信并大兄汇款。写扇四柄。申刻至福州馆赴壬辰消寒局。一日客
来甚多,俱谢不见。无谓周旋,不唯废时,且损心气。然只能偶一为之,日日却扫,则未能也。每悬想荒江老屋,耕读自娱,不复问人间事,恐生平无此清福也。
二十六日晴。稍凉。晨起坐舫斋修书,心气稍觉定叠。此后拟每日半日坐书斋看书写字,午后则随意寻春看花,以畅天机。宦途迟速,听之;家计窘裕,听之;闲是非,不管;瞎应酬,从删。使方寸活泼泼常有馀地,庶几得养心葆性之功。国事不能不关心,遇有当建言处,则恺切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