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至放生园诊脉。陈子碾昨诊二侄女,断为虫患,殊有见地。以《金匮》附方九痛丸治之。归寓倦甚,目不能抬,就枕略眠。适于氏何表妹来就诊。八年痼疾,经余一药而起,医治两月,将复元矣。晚间,大兄设小酒肴,为胡锐生太守饯行,余往陪,倦极早归。
初五日晴。半日会客、写字。午后至韩樾堂署正处看病,沈丈子封为介绍其中表兄也。又为季端夫人诊脉改方。至嵩云草堂赴李木斋、欧阳煦庵同年月团局。酉刻赴笏斋局,自制肴馔极精。
大风在云山别墅看桃花漠漠云容重,迟迟酒盏寒。不知何事感,只觉遣愁难。病眼慵开镜(余患目疾近半月),怜花静倚栏。枝头春尚浅,幸可耐摧残。
初六日晴,大风。祖考中丞公忌日,在放生园拜供。刘益斋前辈江苏馆招饮乙酉同人,龙树寺公请沈爱苍廉访、袁季九太守,均不往。写应酬字数件。
初七日晴。一日在家整齐书室为静坐计。自去冬至今,会无谓之客,赴无谓之局,终日征逐,身心俱疲,求六时静坐看书而不可得,以致胸怀扰攘,往往夜不能寐。十馀年所用心性工夫几全数放倒,若不亟自收拾,将为小人之归矣。自二月以来,蓝侄女首患痧疹,汀侄继之,辛女、全女、林女、美女、九女、爱宝,以次递及,一孩甫愈,一孩复病,心绪无一日宁。幸余认定全是肺胃风热,以银花、连翘、桑叶、菊花、黄芩、黄连、栀子、大黄、知母、麦冬、石膏、蝉退、僵蚕、浮萍、竹叶、滑石、车前等药,颠倒而进退之。以次热退身安,不数日而复元。吾乡医家创为疹不可遏之说,禁用凉药,唯以升发卒散为治,患此者十损七八,于是病家咸目为险症。若用余治法,何至濒于危殆耶?拟以此意函致南中,或可保全性命不少。申刻至宗显堂,赴杨子嘉之约。以《史记菁华录》授铭侄,每晚讲解,令其熟读,将此四十馀篇牢着心中,作为根柢,异日作文,当有大得力处。
送胡锐生同年出守河南不踏东华路,挥鞭指汴城。山形随地转,风势挟沙行。竭泽鱼游窄,驱丛雀去轻(近年地方官浮捐苛细,谳狱失平,民皆入天主教以自卫)。时危需吏治,报最属儒生。
初八日晴。张景韩来谈。午刻至便宜坊,赴锐生之约,杯酒话别。未刻赴孙孟延局。
申刻至广和居,赴云依、亚蘧约,为锐生设饯。归至间壁为张荫之夫人诊病。看新出《轰天雷》小说十二回毕。专记常熟编修沈鹏就婚费氏上疏下狱事。书中所载之人虽皆支离其姓名,然指斥无含蓄,全非寓言文体,与古人所谓言者无罪、闻者足戒之旨,去之何啻万里!著书本难,即小说亦岂易言哉!近人所出小说,无一足观者。
初九日晴。半日检点亲友书札,一年所得不下四五百函,朋友之相爱至矣。余则懒于作答,不过十酬三四而已。未刻至万福居,赴一市侩之约,略坐即行。至季端处为其夫人复诊,复至福州馆赴张珍午前辈之约。
感事青灯风雨黯春宵,碧血孤魂不可招。高寝劫灰霾王气(圣祖景陵隆恩门隆恩殿二月二十日被焚,配殿、松树均尽),平城丰草牧天骄(日本占我奉天)。局翻黑白迷陈迹(戊戌、庚子以后,两番变政,渐废祖制),梦入东南起暮潮(东南新学盛行,创为邪说,无复忌惮,学界之忧。实国脉之忧也)。晚望太平元祐日(坡诗:“晚为元祐太平人。”),一编谁与续尊尧。
初十日晴。午刻为韩樾堂看病。在广和居便饭,子封丈代作主人。樾堂寓屋,丁丑、戊寅年先君子曾卜居焉,阅三十年琴砚灶臼之地历历在目。余时年十六,补博士弟子员于此。
周览廊室,悲怆不自禁。饭后至冯润田处为其儿妇复诊。申刻至同丰堂,赴刘鸣复、杨寿臣两局。归寓作家书,就枕已鸡鸣矣。苏诲卿有志学医,求余指示门径,因出书数种示之。此道不易言,看书临证,相辅而行,要以灵机活泼为第一著。墨守古书,死煞句下,其杀人与胸无点墨之市医等。
十一日晴。佘东生来久谈。吉甫为景苏丈设吊,余往陪吊,傍晚始归。同乡朱子文观察(宝奎)来拜,吾县横林乡人也。
梅叟见示生日述怀诗走笔奉酬藤榻筠廊眼倦开,忽闻门外送诗来。君如灵运能成佛,我愧文通欲尽才。合座词
人归品藻(座客多名流,诗中咸加月旦),二分春色费栽培(梅叟善养花,得其性情宜忌,虽唐花亦能使历久不谢)。清尊未得陪东阁,犹使袁宏辱见推(是日余因病未赴夜宴,诗语犹深致意焉)。(此诗甚雅切,无一浮响。)
十二日阴,南风,甚凉。至江苏馆祝于海帆前辈封翁寿。入西城贺熙菊彭同年嫁女喜。
申刻在放生园与大兄合请客。为燮尹致杨杏城同年信。
十三日阴,北风更寒,须著皮衣。致钱绍云同年信,交吕藕之带并助藉之旅费洋五元,资送其游奉天。午后,润夫、季端来久谈。申刻赴朱澄侯之约。二侄女猝患腹痛,飞骑来追,因往诊脉,审系寒结经闭,以当归四逆加吴茱萸汤治之。复厚存兄信。
十四日阴。不见日光已四日矣。午刻赴梅叟之招,为其令妹诊脉。酒数行,菜数簋,皆自制,甚精洁。同座周君桐豫,字绍庭,久宦汴省,为余道辉县山水风土之美,服食日用之省,为之神往,动卜居之思。且言其令亲有屋求售。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