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总校,皆当详为审定,以归划一也。门人马俊卿会试来辞行,畅谈而去。答送何炳生(炜),略谈。
张寅生(栋)自里来,携三兄书,内有承嗣议约,以功服汉臣先兄庶公之子嗣二世父士峨府君为众孙,三兄命名宝礽,年六岁矣。汉兄逝世,儿母他适,儿无所依,以嗣三兄,情至而义亦尽。
十六日晴,大风。皇上祭关帝庙。臣毓鼎侍班(检香案集无此班。盖从前遣员致祭,不知何年改为亲行。俟考)。丑正,翁弢夫前辈有陪祀差,过我偕行。风狂如虎,车帘皆飞。
寅初至庙前(庙在地安门外,面皇城,其西接宛平县署),在起居注帐房茶憩,与同事齐班(恩露芝、崇敬亭、周容阶丈)。寅正驾到,更衣行礼。起居注官朝服序立于殿门外阶上,齐槛东向北上,去上拜位仅三尺许。中庭甚狭,殿亦浅,庙制殊不闳,仅能周旋行礼。上三跪九叩。后殿祀圣帝三代,遣王行礼。礼成,候上更衣。舆出庙门,起居注官始退出。归寓日甫出,解衣酣寝。孟庸生、陶希泉来久谈。未刻至方壶斋,赴杨荫北之约。见其所藏南田公石谷山水巨帧,真希有之物。坐立其下,不忍去。又见雍正官窑胭脂水色瓷杯一双,小盘一只,西湖水色小盘一双,颜色娇艳,反映瓷里,红者如朝霞,绿者如春柳,皆鲜润欲滴,瓷细而薄,极可爱。荫北得此五件,盖二百金矣(洋人最喜中国官窑旧瓷,故其价奇昂)。
前日在张丈席间,座客多举游戏对偶,有极工巧足捧腹者,录一二于此。张之洞对陶然亭。
朱逌然(肯夫先生,官正詹。先君丁卯房师)对赤奋若。桑春荣(柏侪先生,官刑部尚书,谥文恪)对麦秋至。乌拉布(绍云先生,官阁学)对蚕吐丝,又对红绣鞋。黄体芳(漱兰先生,官侍郎)对乌须药。徐桐(荫轩相国)对速藻。李象寅(河南人,小军机)对杨猴子(十年前名优)。芙蓉鸭腰(菜肴名)对杨梅鱼口。额勒和布(小山相国)对腰围战裙,又对身穿道袍。
十七日晴。校阅《浙江志》。午后答拜各客。
与润夫追话西爽阁有感(阁在云山别墅山西公寓处)
西爽阁西山翠凉,西爽阁下菜畦黄。三年戎马秋风急,百尺危栏暮雨荒(乱后阁已毁)。坡老凌虚悲野草(本东坡《凌虚台记》),杜陵天宝话沧桑。感怀岂独闲池馆,凤瓦龙楼已夕阳(正阳门内旧时堂子、銮驾库、翰詹衙门俱划入夷场,无迹可寻矣)。
十八日阴。烟雨冥濛,春景可爱。折柬招笏老、梅叟、家孟氏饮于广和,始知梅叟今日六十生日。散后偕至麻刀胡同手谈夜宴。余去岁轻于作合,以妻妹董氏误适匪人,薄命红颜,几堕罗刹鬼国,余罪深矣!自十二月至今,五日不疚心自恨,欲赎无从。每一念之,如受刑西市。特志于此,吾子孙当深鉴此失,其慎其难,勿效阿翁作孽也。
十九日阴。观音菩萨诞日,以花果献佛,膜拜作礼。张寅生来,余出会客,行至侧门,
足误踏空,玉山颓矣。勉强送客,解中衣视之,则破损渍血,膝旁皆肿,不良于行。以七厘散调酒敷之,痛稍止。盖亦心绪不佳,神思惝恍使然。午后弢老来,同至大兄处手谈。傍晚寒热大作,急归。又大呕吐。一跌之后,营卫不和,乃致斯疾。遂就寝。弢老以旧藏坡书喜雨亭、凌虚台二记见赠。明拓极精,甚可宝贵。在余得之,尤如饥食渴饮矣。坡书诗文翰札类皆萧疏圆畅,以韵致胜。至若间架宏阔,笔力雄劲,则首推表忠观、罗池庙二碑,而醉翁亭、丰乐亭二记次之。然篇幅过大,施诸几案,殊不便临摹。此则缩两碑笔意于半寸字中,实为可喜。余将奉此为规矩准绳,而旁及诗文翰札各帖以博其趣,于坡公书法或可窥见一斑。
余近致吴生慈培书谓,十年以来学业一无足言,唯诗学、字学殊有长进,均由宋人以溯魏晋三唐,颇能见其深处。似是称心之言,非夸谩也。
二十日晴。清明节。采涧为其亡姊适方氏者作佛事于龙泉寺。车行郊原,垂柳初青,麦畦荫绿,风日晴美,心神稍怡。又偕大兄、诲卿及诸子侄在公善堂散步,流连良久而返。
晚,访弢老夜谈,纵观其所藏刘文清墨迹。
二十一日晴。一日不出门。写寄次伯、八叔二信,又复余绶屏书。午后作字甚多。
二十二日一日雨声未息。闻大嫂卧病,冒雨往问,适润夫在彼,久谈乃归。润老携示近作八首,格律不苟,佳句叠出,且多新颖之思,亦今日能手也。章甓盦吏部以远祖文毅公诗集一册见贻。公名旷,华亭人,永历初辅臣,从何公腾蛟督师湖南,崎岖衡岳,尽瘁而殁。
其诗词意鑱刻,奇气盘郁,可想其为人。
二十三日雨仍廉纤未止。自余居京师,每年二三月无不旱风如虎,枯燥嚣尘。索然无春意,今年始有江南天气矣。一日校阅《地理志》,兼校进呈各传。晚,访弢老,见桃花盛开,为风雨摧残,落花满地,惆怅者久之。
廿四日晴。成儿为许仲衡约往怀柔(距京一百三十里)。校阅地志毕。午后弢老来谈,偕至陶然亭寻春。雨后山色特佳,两人静倚亭栏,领略清趣。归途至太清观小憩,海棠放矣。
归后始知润夫追踪至江亭不遇而去。申刻至便宜坊赴柚衡之约。姜颖生孝廉(筠)论画,盛称石谷子,推为国朝第一手,甚至不满于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