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至国史馆交奏议。归寓批阅咸安宫课卷。晚,古微、橘农约广和。
初六日晴。阅卷。午后董绶金来久谈,因偕至琉璃厂,在论古斋买《晚香堂苏帖补遗》,系明拓本,杨幼云又一苏斋藏本也。精采奕奕,眉山真面始见。余习苏书年馀,至此益坚所习。又买苏书《心经》小楷一纸,亦旧拓也。傍晚,袖芝来,因偕至便宜坊赴树存之约。散后同饮于女春堂,归近四鼓。
初七日晴。一日阅卷。展新获帖,作应酬字数件。傍晚出门拜客,访缪恒莽,知已奉旨仍以道员发直隶,尽先即补,并交军机处存记。晚饭后树存约韵华,未往。
初八日晴。接许锡珍信。一日阅卷。润泽来,为之讲授文字。午后出门拜客。以陈根仁大兴超赴选文事托马少蘅(古微来托者)。
与徐受之、谢树存话旧徐侯上考书梁苑,谢客蛮参泛越舲。旧梦依稀还昨日,故人寥落半晨星。激昂论事心空赤,跌宕征歌眼尚青。醉卧不辞无算爵,人生踪迹似浮萍。
受之招饮,因病未赴,以诗谢之招凉宵置酒,解醉冷浮瓜。偏为梁园病,多辜杜曲花。忧时铁如意,惜别玉琵琶。人事仍相左,沉吟感岁华。
(原稿此处空三行。以下失记。一一整理者注)

南游记
光绪廿五年己亥
七月二十日晴。具折请回籍省墓省亲假。辰初至朝房候事,奏事官口传谕旨,着赏假三个月。出城拜客数家而归。
廿二日晴。发常州信。午刻至便宜坊,赴余绶屏之约。席散至正阳楼与大、四兄小酌,食蟹甚佳。
廿三日晴。黄慎之丈来久谈。饭后往琉璃厂买物,在论古斋买《朱子古文读本》一部。
至致美斋便酌,亚蘧、颂年、大兄撇兰公局也。散后诣源丰润,托其汇银壹百两。
廿四日晴,甚热。荣心庄来谈。入城访叶鞠裳。出城访秦佩鹤前辈。归寓橘农来。未刻正阳楼赴济帆之约。酉刻至聚宝堂赴张伯纳之约。余到过迟,客将散矣。葆贞约便宜坊,未往。
廿五日晴。出永定门至安乐林,为黄捷卿之令兄成主。得门人黄补臣信并其尊人讣。
归寓收拾行装。申刻至豫和堂赴葆良之约。
廿六日晴。徐子贞来谈。书贾李姓以巴陵方氏藏书来售。买《金华丛书》二百本,明嘉靖印本;《宋史新编》四十二本,《文选补遗》二十本(白棉纸,印极精);《湖文录》一部;《古文正的》一部(常德杨性农〔彝珍〕选,墨守桐城家言者也);《廿四史文钞》一部;《昌黎诗注》一部。又见南宋本《通鉴纪事本末》,共八十四本,证以瞿氏藏书目录,行款均合(每半页十二行,行十九字,板心有字数及梓人姓名),字大纸密,可爱之至,索价八百金。
又南宋本《六臣注文选》,行款亦确,而板本则模糊断烂,远不如《纪事》之精,索价六百金。据李贾言,《纪事本末》三百金可得,余则无此力量也。午刻赴志先本宅之约(首座者为刘曼仲,景韩中丞之子也)。申刻又赴潘经士本宅之约,肴甚精,同人行令下酒,尽欢而散。接缪恒莽信,拟为余招呼津程,随手作复,交原差带去。又接于华堂信,留余下榻。
廿七日晴。发八叔信。又复于世兄信,排定咸安宫课卷甲乙,大、四兄所代阅也。得塘沽回电,云“海晏”初三四可到。申刻赴效丈之约。
廿八日晴。送行之客络绎而来,有见有不见。未刻赴乙未门人安徽馆公饯。希文四叔自内城来送。
廿九日晴。入城至昆、徐、孙、廖师处辞行。出城至正阳楼赴汪颂年之约,半席先行,至便宜坊赴谢缵臣之约。
三十日晴。一日料理行装,清厘经手要件。叔南、志先约本宅,余辞之。固来邀,只得往谈,略坐即行。至广和居赴吴子倩、子和之约。子和新自献县来,交到佩伯信一封,于师门惓惓特甚,深以不得在此卒业为恨。佩伯视一世无足当意者,而信服余出于至诚。其天分甚高,倘裁其狂简,自可成材。惜乎师友之不易得也。申刻又赴橘农小酌。吴颖芝丈来访,拟令其世兄扆臣十月中附余伴北行。
八月初一日晴。祖妣生辰,拜供。午后诣保之师辞行,久谈。又诣效丈及四兄处,迎外姑及四嫂来作竟日叙。
初二日晴。清晨起,九点钟登车。外姑挈一仆妇同行。十一点钟火车开行,三点钟抵天津老龙头,于世兄来接,随至塘沽。火车停一时许复行,抵塘已上灯矣。住佛照楼,探得“海晏”未到,“泰顺”昨日挂口,因搭“泰顺”。此次出京系广升栈包办,自京送至沪,火车(二等)、轮船(上房舱)、水脚,一路上下挑力均在内,每人十六元(行李少,则十五元,闻尚可商减。余坐头等车加洋二元),简便之至(同乡徐厚之〔福基〕,志先托余挈之以行)。
初三日晴。十点钟上船,住官舱。于世兄招呼极为周到,可感。托其寄京信一纸并酒三瓶。账房金紫云(住上海后马路恒源里),其副符少峰,皆湖州人。紫云之子,号叔兴,
少年美秀。
初四日晴。拨船不来,停轮一日。同舱潘子久太守(泰谦,皖人,曾任南海县),许苓西(秉榛,广东人,筠师从子),于明若(式格,晦若前辈弟),谈极洽,赖此稍解寂寞。
初五日晴。四点钟晚潮始开行,一夜平稳。
初六日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