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者。”及工成,乃悉取入御寝,坐于小宝座上,审视良久。甚至取镜自照,以与顷间摄之影相比较。

  是时余兄仍鹄立院内,以候后命。太后偶忽忆及,乃言曰:“噫!余将尔兄全忘之矣。可怜渠必仍立院中,以待余命。尔往告之。止!余亲往为佳。渠终日劳苦,余必稍以数语慰之也。”太后乃命余兄每片再印十张,且命将摄影器留置宫内,俾次日再为之也。自次日起,霾雨十日。太后极为焦急,盖须俟天晴,始能摄影也。太后欲在朝堂摄数影,而堂深且暗,其上层之窗,皆糊以厚纸,惟下层之窗,可透光。余兄虽经屡试,卒不获一佳影。

  天雨之际,余等移寓三海,盖以皇帝将至地坛致祭也。岁举一次,其礼节与其他岁行之祭同。太后因天雨之故,命将各艇移泊颐和园之西岸,于是乃率宫眷,分乘各艇,赴城之西门,至最末之桥而登岸。岸上有轿预候,余等乘之至三海之门,复入艇渡湖,约一英里之遥。湖中莲花盛开,清香扑鼻。太后曰:“余等在此盘桓,至少三日。余望天公放晴,则余拟于湖上艇中,摄数影也。余尚有一佳思,即摄一观音像是也。以二太监总管为侍者,其应衣之服,早已备就,余偶尝衣之。余逢盛怒,或有所烦恼时,辄作观音装,则余气顿平,俨然一观音后身矣。此举与余,大有裨益。盖令余心中不忘‘大慈大悲’四字也。今作观音装而摄一影,则可随时视之,而生慈悲之心矣。”

  余等行抵私宫时,雨始止。地泞滑不易行,余等仍步入太后御寝。太后有奇癖,喜于雨中步行出游,苟非大雨滂沱,且不用雨具焉。而太监辄携余等之雨具以从。惟太后不用,则余等亦不敢用之,宫中事,莫不如此。太后步行,余等亦步行。太后乘舆,余等亦乘舆。所不同者,太后疲惫而坐,余等不能坐其前,惟能立候耳。太后之爱三海,胜于禁城之宫殿。盖其华丽,远出禁城之上,且能使太后之性情怡悦也。

  是日,太后命余等早归休息,盖步行后,极形委顿故也。且谓明日苟晴,将作观音装摄影。讵意天不作美,连雨三日,故决意再居数日。其末一日,天放晴光,已能摄影,事毕,余等复回颐和园。

  余等抵颐和园之次日,太后谓宜预备接见女画士各事,命太监总管传谕各太监不得与加尔女士语,惟以礼遇之可矣。余等宫眷,亦同受此谕。并谕余等遇加尔女士在太后前时,不得白事。皇帝所受之谕亦然。继复传谕收拾醇亲王府邸。后谓余曰:“余以监守女画士事,委尔三人,余已命外务部供给加尔女士膳品。余所郁郁者,此间无外国食品耳。”太后又命以余等家内之炉灶,移入醇亲王府邸,以便加尔女士随时点制食品。太后曰:“尔舍终日监守加尔女士外,且须晨与同来,暮与同归,诚苦尔矣。虽然,余知尔必不以此为苦,尔盖为吾尽力也。”既复笑曰:“余何自私乃尔,余命以尔家之物,移置该处,尔父将如何?今最佳者,莫若请尔父同来相处。该地空气,颇与尔父相宜也。”余等急叩首以谢,良以醇亲王府邸,从未准官员等居住。太后今发此谕,实为特恩也。且以此之故,余能逐日见余父之面矣。以视从前之仅一月一次,而犹须请特别假者,其庆幸为何如也!

  翌日,太后派余等至醇亲王府邸,部署一切。府邸极为壮丽,附属之小屋,均彼此隔开,不与正屋毗连,如普通室者。院中有小地,有曲径,风景与颐和园仿佛,惟规模则远逊之。余等择夏居之屋一宅,为加尔女士寓所。屋内陈设,应有尽有,美逾寻常,俾有宾至如归之乐。余等之居,在加尔女士之侧,既便呼应,又可时时窥守之。当晚,余等回抵颐和园,以部署情形报太后。太后曰:“余愿尔等谨慎将事,勿使此妇知尔等以防守为务也。”观太后状,似极忧虑此事,盖加尔女士未抵之前,尝频频以此语叮咛余等也。

  接见加尔女士之前一日,诸事悉已预备妥帖,太后深为满意,而余亦极觉心慰。太后命余等早退,盖彼愿休息,以期明晨容光稍美也。翌晨,诸事皆匆匆毕之,即早朝亦然。俾加尔女士至时,不致匆忙。

  余立屏后如常日。有一太监来,谓:“康格夫人偕女画士及他妇一人已至,现在朝房之内。”是时早朝将毕矣,太监总管入告太后:“外国女宾已来,候于他室。”太后谓余等曰:“余思当入院中迎之也。”向例:太后辄在朝堂接见外宾。今因加尔女士非宾客比,故以为不当常礼遇也。

  余等下阶之际,见诸女宾已入宫院之门,余乃指加尔女士告太后,太后注视颇切。既抵院内,康格夫人趋前向太后行礼,并介绍加尔女士焉。女士笑容可掬,太后一见之下,欣慰无似,盖太后喜人以笑容对之也。乃低语余曰:“视其貌,若一极欢乐者。”余答太后:“果作此想,余心殊慰。”盖余正虑太后见女士后,不知作何态度也。女士与余行礼之际,太后睇视颇悦。旋语余,谓见加尔女士与余接晤时,为状极乐。且曰:“窥其举止,良易处置。”言已,乃回寝宫,余等随之。既抵宫,女士谓已自备画布,长六英尺,阔四英尺。余曾预告女士:“太后之绘像,不喜缩至极小,其大必与身量相埒。”及女士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