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此未解者,三也。

  水师纵横于江海之中,所恃者,战舰耳。顾战舰在今日,其法亦屡变矣。数十年前,见泰西人之夹板船,以为船坚炮利,诚无可敌;旋有火轮兵舶,则冲波涉浪,几疑为夭矫神龙,不可方物。而不知英、法攻俄之役,则炮舶以兴;美洲南北之战,则铁甲遂出。自此,而往日火轮之制船高炮□者,悉无所用。新法迭更,奇妙日出。而我国所设于福州、上海之船厂,所制仍如旧式;以铁甲之创非属急务,置之不讲,徒糜国帑数千万,而为西人观之,不值一噱。顾此犹为效行西法之战舰也,虽不能与西国敌,而巡防缉盗、驰递驿文、运载粮米,亦为有裨实用;无事之日,亦足以豪。而此外各营水师坐驾之船,概未变更;数虽千百,而其实不足以当一舰之用。因循玩愒,坐误事机。此所未解者,四也。

  余友张君芝轩,尝以为言。即余于二十年前,已为历历言之;着有成书,传观一时。无如杞人之忧、漆室之叹,不足以动当事之见闻;惟有拔剑砍地,击碎唾壶而已。呜呼!当今之世,岂无才哉!邵阳魏君默深所著「海国图志」百卷,其所陈议守、议战、议款三篇,洞瞩利弊,无有或遗。如能于议和之后而亟从其言,何至有津门之辱!如于自津立约之后从其言而尽行之,何至有今日台湾之衅!漠不关心,裒如充耳;虽有大声疾呼者,亦无如之何已(选录「循环日报」)!

  六月十四日(公历七月二十七日——即礼拜一)

  论台湾事

  中国与日本之事,果将用兵以讨其罪乎?抑将罢兵以恤其民乎?此一事也,中国官民无不常相拟议。

  然揆之近日所传各处消息,亦尚未决策定论。是中国虽有不欲战之心,然事在御侮安边,且曾宣言于天下曰:台湾之地,皆我辖下也。故于国体,大有维系;岂可使区区之日本来侵犯我大邦乎!是以战与不战,惟视日本之肯撤兵与否而已。乃日本亦经播告于天下,将据台湾生番之地为己有;故日本亦不愿虎头蛇尾,遽行撤师以失伊国体面,至贻笑于地球之人,而又加怨于己国之民也。屡阅东洋各新报,似日本亦已悟其计左也。初以扩大版图为荣利;继而孰思,知生番之地味同鸡肋,即能归为已有,尚须劳心耗费至数十年之久而后有益,因而踞地之始愿似已减折矣。虽然,日本畏贻人笑,故不肯退兵;而中国之将有举动必矣。现据各处传来音耗,中国准备诸事,已日臻妥善矣。在闽、广各处,环甲厉兵,而候陆续调用;在上海,诸兵船皆整齐军器、练习水师矣;在宁波,又传闻已拨兵二千前往;在津门,亦有遣兵助剿之说。除此之外,又确闻福建大宪现寻访前助官军同剿「发逆」之各西将,欲延请其复来勷赞戎事。又据日前来信,官兵另在澎湖海岛屯营;盖便于调拨之处也。观上各情,则中国虽延缓以从事,尚有实心实力以驱逐敌人;恐不久,将有大举也。说者曰:目下所以缓延者,一因中国皇帝仁慈,不忍两国百姓无故死于兵戎;一因现在台湾多发风暴,战船行走、停泊,均不妥便。逾两月后,则交戈轰炮之声,定闻于海中也。

  然此役也,或亦曾有轻笑日本无能者。本馆虽恶其奸诈,然不欲轻之、笑之也。何也?日本,亦劲敌也。昔年西人与之构兵,已称其大有武勇;彼时,日本尚以旧器敌西人之精器,已能奋然不惧死而争先,况今又有精器乎!论者曰:此盖因日本之兵,皆历代承袭行伍之任,故能蓄有勇气,其立志宁死不辱也。倘中国藐视之,亦非计之得也。然吾以为大患者,盖不免糜费国帑;即能捷音上报,不过南面受贺而已。日本撤兵回国,阻隔重洋,中国实难于索偿兵费;其势不类普兵先在法境收足赔银,始行退兵也。

  按日本于此役所借口者,谓曾在北京议及生番,遽扬言曰:总理衙门言生番在版图之外。故东洋及中国各西字日报初皆信之,以为日本此举实无逆理之处;后见闽督李公两次照覆,始皆反非其行。虽犹或信其有谈及是事者,然以闲谈之间而偶有误言,究不足为凭;非如两国互用公牍商议者也。先是,横滨西报于论此事,谓曰:东使琐意西马于谈间挑华官出此言,以图为日后之借口,其计狡狯至甚!信哉,该报之论乎。夫藉一失言以为兴师之托辞,天下焉有是理哉!

  兹察东洋各西报所述,日本虽兴此役,实亦不料及中国与之抗御;明知中国虽纵不喜,亦以为尚不至于兵争。今知至于如此,亦悔其行;但惧人贻笑,故不肯撤兵也。特是事势如是,除构兵外,亦尚另有排解计乎?查泰西诸国,虽以用兵为常事,然亦有别法以解纷;使两国有商议不和,可托局外之国诚实大臣代为剖断也。先,美国向英国讨亚拉巴吗赔项,亦以此法处治;既定后,美国宣贺于天下曰:于今得此良法,各国久后可藉以免兵祸矣!今日本既曰「生番之地不属中国」,中国又曰「实在疆内」,则两国何不请局外之国考察各情,而从中判定!若日本不允,则更见其执谬之一斑;若可允从,则中国可免无益之战,又可节省帑项也。然以理论之,中国实可不问,但以重兵驱逐之境外可也。倘尚恤日本,不更责以擅伐生番之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