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嶂白波,云水飞动,海外别一洞天。水沙连过湖,半日至加老望埔,一日至猫里眉;其余至诸社,皆一日程。惟至崇爻社,则必过大山数重,四日夜可抵。其境路极崎岖,坑堑险阻,难于跋踄;若阴雨水涨,更难计程。由淡水从山后行,路稍不易。番人依山结庐;所属二十余社,层峦迭嶂,峭壁巉岩,路径之仄,劣能容趾。惟南北两涧,沿岸堪往来外,通斗六门、竹脚寮,乃各社总路隘口;通事筑室以居焉。二十五社,分为南港、北港。南港之番,居近汉人,尚知有法;北港之番,与悠武乃等社野番接壤,最为凶顽。通事另筑寮为加老望埔,拨社丁,置烟、布、糖、盐诸物以济土番之用;售其鹿肉、皮、筋等项,资课饷。每年五月吊社、七日进社,共计十阅月可以交易、完课;过此,则雨多草茂,番无至者。昔时,水连沙各社乘乱,杀通事以叛。邑令多方招徕,示以兵威火炮,赏以烟、布、银牌。久之,始就抚云。

  番人筑室曰「浓密」。架竹为梁,凿松石片为墙(松石者,内山所出;凿之成片);上以石片代瓦,亦用以铺地,远望如生成石室。比屋相连,有同郡地街衢;与外社迥殊。男女未婚嫁,另起小屋曰「笼仔」、曰「公廨」;女住笼仔、男住公廨。

  内山多麦、豆,少米榖。芋薯,则掘地为穴,积薪燃火,置芋灰中,仍复以土;饥则出而食之。黍米为酒;会饮,与别社同。醢为醢,俟有臭味,乃食。凡物生食居多,惟盐取给于外。

  衣用鹿皮、树皮,横联于身,无袖;间有着布衫者。捕鹿时,以鹿皮围身,皮帽、皮鞋,驰逐荆棘中。番妇衣自织达戈纹,项悬青红米珠,亦如汉人装束。收粟时,则通社欢饮,朝夕歌唱,名曰「做田」;携手环跳,进退低昂惟意所适。

  耕种,用小锄、短刀掘地而种。行则货物贮皮囊,戴于头上。炊,用木扣以代铛。

  婚姻,亦由男女相悦,不待父母媒约,以嘴琴挑之;相从,遂拥众挟女以去,势同攘敌。后乃以刀斧、釜铛之属为聘,女以鸡、豚、番布酬之。通社群聚欢饮,与外社男赘女家不同。夫妇离异,女将原聘归还,听其再适。北港女将嫁,两颐用针刺如网巾纹;不刺,则男不娶。

  凡遇父母、兄弟、夫妇之丧,头裹帛布,号哭;十日不言、不笑、不履门外。葬用石版四片,筑四方穴;屈曲尸膝,坐埋于中。其上,盖以石版而覆以土(选录香港五月十六日「循环日报」)。

  五月三十日(公历七月十三日——即礼拜一)

  论日本侵犯台湾事

  日本之侵犯台湾也,说者曰:此轻中国之柔弱也;或又曰:此日本之欲窃踞台湾也。余则以为:其迹似而其实非也。此一役也,其殆殷忧以启圣与孟子有言:「入则无法家拂士、出则无敌国外患者,国恒亡」。今日者中国之势,内而老成硕德、正士端人,罗列朝右、充满封疆;则法家拂士已有之矣。外而欧洲各国日敦睦和、高丽诸邦日效恭顺;则敌国外患尚无也。兹则日本无故称兵,犯我疆场;殆孟子所谓「敌国外患」与?岂非皇天眷佑我大清、玉成我皇帝,以辅之为中兴之圣主乎?

  夫我国家龙兴,一统中夏,至今二百三十余年矣;其间圣圣相承,均尚仁慈,不言强武,其敝往往流于宽柔。故每遇无道之事,不欲急行报之;总期其人自侮,不复犯我王章。无论接待他国则然,即驾御本国亦复如此;以致有「发逆」等之变也。然发、捻、苗、回之变扰及天下,而未及二十年均已戡定,岂非仁圣之德格天者久、入人者深与今虽各省复见升平,我皇帝与在朝诸元老总以民间疮痍未复,务求与民休息;仍以仁慈款驭中外,不欲以富国强兵之事扰及下民。法制之善,自来有国者莫能与京矣。第恐相沿日久,仍然过于宽柔,遂至柔弱不振;故天诱日本之衷,扰我台湾,正所以提撕警觉我中国君臣,谓文德武功之不可偏废也。此彗星所以呈象于上,而日本所以构兵于下也。我皇帝终以仁慈存心、宽柔为教,故虽日本之犯边,中外皆言其无礼;而我皇帝仍不忍令两国黎庶无辜而死于兵戎,犹欲日本悔祸、撤兵回国,庶可以不战而屈人兵,故至今尚未下用兵之诏也。不然,以中国之兵力,无论区区日本犯台之兵,可以诛之靡有孑遗;若命将出师,即日本一国亦可以灭之朝食矣,又况中外各国无不知曲在日本哉!然我皇帝不欲以此而耀武,遂生富强之念;但时会所趋,有迫之不得不然者。前以民变之故,遂致中国改用泰西枪炮,兼习其兵法;今以日本之故,又将迫中国改用泰西轮船以从戎事,且将制造电线以传音、水雷以御侮。自今以往,如开矿、采煤、冶铁、制造、鼓铸与夫一切格致有用之学,无不迫之以效法者,非好骛新奇也,海禁一开,不如此不足以御敌国外患也。盖天运循环,其势有不得不然也。虽然,即令中国取法泰西,亦但取其可效者效之,其不必效者断不效也。万不至如日本尽废先王、先圣之道,无不效法泰西;今且用西人、购西器先犯声明文物之上国以逞其穷兵黩武之欲,不亦值乎!

  语曰:「多行不义,必自毙」;又曰: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