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宁既有华兵戍守,得之颇不为易;即使姑作是想,越南全境竟为法人所得,而所费军饷何从取偿?虽法入之以全力攻越,必有利乎越南之处;然就目前而论,则殊觉得不偿失!吾知法人之意中,当尚有踌躇四顾者。前者法国新闻纸有劝法延夺取琼州、舟山、台湾三处地方,以为向中国索偿兵费之计;则是法人不能取偿于越南者,竟欲取偿于中国矣。舟山,曾与英国立约,有相为保护之言;英兵船业有驻泊在彼,法人未必敢觊觎。台湾,去越南也远,法人攻取有所不便。琼州,则与越南为犄角;法兵船之来甚便,而又可以不与越南相隔截。果有此举,则琼州殊为可危!

  夫此时越南之事,尚未敉定;刘永福一军,尚不相下;而北宁之华兵,又未与法人相见于行阵。法人即欲远离以开衅于中国,或尚有所顾虑而不敢遽逞。若一旦越南全境为法所有,则法人之取琼州,其志将益决矣。或谓照万国公法,法人不应借口以取中国之地;然此但就正理言之耳。若论正理,则法人不但不得开衅于中国,并不应开衅于中国之藩属;乃法人既不顾正理而遽攻越南,则安知其不顾正理而取中国之地!即使万国皆因其有违公法而唾弃之,然万国未必肯因其有违公法而助中国以攻法人,且为中国夺还其地。是公法者,非遂可恃以为固者也。窃谓法人而苟志在偿费,不顾公法、不恤人言,则必有夺取琼州之举。一经被夺,则将来偿费、赎地,计必不赀。如竟弃而不闻,决不肯失此国体;如被夺之后再图恢复,兵饷亦必甚巨。与其地为所夺而后偿费以还地,或兴师糜饷以复地;何如乘此法人未能遽来之时,而先派重臣厚集兵力以慎为防之之为愈乎!苟有重兵遏其冲要,而再置水雷,远眺望、勤侦探,肆应有方、防堵有法,众寡势异、劳逸形殊,亦不至遽有所失。彼攻之不克,更无可以索费之辞,亦惟废然自返已耳。此筹防之扼要者,一也。

  且不特琼州宜严防,即北宁亦宜严防也。目下法人攻取宣泰,而北宁华兵绝不援助;此事殊为失着!盖曾侯言于法外务大臣,谓法人如攻北宁,中国必当与法交兵;中朝亦有「固守北宁」之谕。故宣泰被兵,而华兵不为之援。然宣泰去北宁已近,法人既得宣泰,势必更攻北宁;中国泥于北宁之说而不援宣泰,恐失好于法人也。顾法人而进攻北宁,岂能不与之战;则先后同一失好,何不当法人攻宣泰之时而出兵一为之援乎!夫越南既为中国藩属,理宜保护;不但北宁宜援,即宣泰亦所宜援。实则西贡、东京,何一不宜援;不得拘泥于一处也。或谓华兵于法兵攻宣泰时,曾拔队往攻河内,以分法人之势;特黑旗不能久守,遽尔遁去,以致不及措手。此说,未知确否?或又谓攻河内者,系海盗、非华兵也。总之,华兵而果出师以援宣泰,则宣泰之失决不至若是之易。今则宣泰已失,无可复救;将来之能复与否,均未可定。而法人既得宣泰,必将进攻北宁;此后之与法兵交绥,自是意中事。以华兵而屯驻北宁法人未尝不忌之;第宣泰之战,华人不发一矢,恐法人转有蔑视华人之心。今既往之事,姑置勿论。而误于前者,犹可不误于后。此时而谨守北宁,中国再发重兵以为之备;北宁地险,守之尚易为力。苟中国而果能发重兵、派大员以固其地,则不但可以保越南,而且可以牵制法人攻琼州之师,使彼不得不专顾北宁。此筹防之扼要者,又一也。

  大要中国此时断不能认赔兵费于法人,则惟有慎持其重,严为之防,来则迎之;又安可稍存轻忽也哉!

  载兵赴闽

  本月二十日,有招商局之「富有」轮船由芜湖载兵一千名前赴福州,殆以备该处防边之用也。

  十二月二十七日(公历正月二十四日——即礼拜四)

  论中国战船

  泰西各国,以船坚炮利甲于天下。中国初无是也,自与各西国通商以来,相形见绌。中国自知船、械二者均不足以敌西人,于是讲求西法,广购兵船,欲求驾乎泰西各国而上之。然中国所自制——如福州船政局所造兵船不下数十艘,终未见有坚固稳便之船,为海外所震惊;而其所费,则已不赀矣。日本一国,东洋小岛耳;较之中国,其地之广狭固属悬殊,其人之众寡亦判若天壤。其不能与中国同年而语,明矣。然自台湾构衅以来洎乎夷琉球为县,深恐中国挟此嫌怨兴师问罪,以与之构兵;用是尽心竭力,整顿兵制。凡有益于武备之事,几于殚精竭虑,维日不足;曾在国内编成民兵十二万,无事则仍事力田、有事则出为御侮。此亦中国古昔「寓兵于农」之遗意;特中国自三代以后,鲜有行之者。唐时府兵彍骑,略有古意;然不久即废,行之不常。至近世,则寂无所闻,兵、民判若两途。乃日本反踵而行之,有此民兵,早为准备。一或偶有衅隙,则一经拨调,立即赴命;若干劲旅,顷刻成军。至其水师之中,又有大铁甲船可装五千墩者,较英国著名之「铁公」船有过之、无不及。此外,复有客阁船,大三千墩;金鸡船,亦大三千墩。另有一极大、极快之船,每一点钟可行十八英里;合之华里,则五十四里。而且船上有活炮台两座,便捷轻利,莫之与京。其余诸船,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