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玄宗天宝十二年,使臣藤原自中国回,漂流琉球候风十余日,得南风而发:是则日本之通于琉球,实后于我国矣。日史又云:长宽承安间——即中国宋孝宗时,十二岛中内属者五,不属者七。嗣有叛人逃匿岛中,乃率师讨之以慑服岛人,掠一人而还;于是岁纳绢百匹。足利氏立,始贡方物。考足利为上将军,盖在元季、明初,其时琉球久为我国贡献之邦矣。然则琉球之在日本,地虽相接而会朝聘问反在中国之后;今据其史册稽之,斑斑具在:夫岂能与我争哉!且其可辨者,殊不止于是也。自明以来,琉球臣服中朝极为恭顺,入贡有定期,立王有敕封;岂三百余年来日本如瞶如聋,毫无闻知邪?其可笑,一也。日本未与泰西诸国通商之先,琉球已与西人往来。英国牧师波白于道光末年至彼传教,赁居数年;是时日人方深恶外教,琉球既为其内属诸侯,何不即往责问而乃任其如是!其可笑,二也。当美国以兵舰至日本强请通商,日人始不肯从。美国水师戴当泊舟于琉球境上,购置食物,与之交际往来,互通使问;琉人告之曰:『国事一切由王自主,不归日本统辖』。当时未闻日人让诘琉球一言!其可笑,三也。美国公使柏利既至日本立约,复往琉球;一千八百五十四年七月十七日,立约于琉球之那霸。当时未闻日本谓其内属诸侯,毋庸立约也;则琉球自主之国,明矣:其可笑,四也。前时美国公使柏利、副使卫廉与日议和定约,其往来文牍云:『琉球先王与日本,有亲戚之谊、姻娅之欢』;然即揆诸所云,亦不得以为臣属也。即如英国长王子娶于嗹、二王子娶于俄,试问俄、嗹二国当为英所属乎?其可笑,五也。日本诸藩纳还版籍在明治元年,琉球既为内藩,何以至十二年始以兵威胁之?考日本内国史略,明治五年九月,琉球使尚建等参朝,献方物;乃册琉球王尚泰为藩王,列于华族,赐赉优厚:则知前此琉球未尝为内藩矣,且内藩从未闻有称王者。柄据昭然,何容掩饰!其可笑,六也。一千三百七十二年,中国征服琉球,岁时贡献,史不绝书;迄至今日,未有或贰:是则琉球之臣服我朝,遐迩无不闻知。如「中山传信录」、「琉球国志」、「使琉球记」、「琉球入学见闻录」,日本国中久已刊行;儒士引用,据为掌故,几于家喻而户晓,讵有不知!乃曰「琉球安有一国事两主」?此不但欲掩天下之耳目,并欲塞一国中民人之见闻:其可笑,七也。至讨罪台湾,尤昧于理。其始托言劫掠小田县民,继乃及琉球漂民;我朝大度包容,勉徇英国公使之请而成和议。其所定条款两端,未尝一字及琉球;载在盟府,人所共见。乃遂欲以此指琉球为日本属地,掩耳盗铃!其可笑,八也。向时日人曾着论刊之日报曰:『我国以琉球航海之人遭风被戕,为台湾生番所害,遂兴师旅往征台湾;究未知琉球或属日本、或属中国,未有明文。据琉球人云:「事中朝如父、日本如母」;或则云:「琉球所属,岂有一定!惟强可以庇民者是从耳」。考之日本史籍,琉球于上世即属日本;但近代以来,不过入贡土物耳,非臣服也。而其在中朝,则列于屏藩、世受册封,称为贡献之邦、共球之国』。然则东瀛日报出诸日人之口,所云尚如此,何况其他!远征之前事既如彼,近证之人言又如此;琉球之属于中国也,明矣。要之,据理而言,琉球自可为两属之国;既附本朝,又贡日本。今考日本国史,于琉球入贡年月,厘然可考;然要不过与渤海三韩、新罗、百济同列于外诸侯而已。又乌得藉口于奉藩纳土,比于内诸侯一例,而遽灭其国、俘其王、兼并其他,夷而为县也哉!日本史官所记载,在明治纪元以前,皆信而可征。源光「日本史」成于我朝康熙九年——即日本后西天皇宽文十年,其时相距庆长十四年已六十二载,乃犹列琉球于「外国列传」;则可知琉球为自立之国矣。盖琉球之于日本,要不过盟聘往还,贡献不绝而已。即使蕞尔弹丸弱小不能自强,亦当相与共保之,俾得守其千余年未自立之国:斯乃所以联唇齿而固屏藩之义。今反翦灭而倾覆之,挟诈弥缝,嗫嚅掩饰,以便其私!将以此欺天下乎,而天下不任受其欺也;将以此诳邻国乎,而邻国不任受其诳也。呜呼!彼作伪者,曷不即将其国史而一考之也哉!
  考琉球内贡日本,明景泰二年——日本后花园天皇宝德三年、耶稣一千四百五十一年,琉球遣使来;明万历十一年——日本正亲町皇天正十一年、耶稣一千五百八十三年,琉球入贡;明万历三十九年——日本后阳成天皇庆长十六年、耶稣一千六百十一年,琉球入贡;我朝顺治六年——日本后光明天皇庆安二年、耶稣一千六百四十九年,琉球入贡;我朝顺治十年——日本后光明天皇承应二年、耶稣一千六百五十三年,琉球入贡;我朝康熙十年——日本灵天皇宽文十一年、耶稣一千六百七十一年,疏球入贡;我朝康熙二十一年——日本灵元天皇天和二年、耶稣一千六百八十二年,琉球入贡;我朝康熙五十三年——日本中御门天皇正德四年、耶稣一千七百十四年,琉球入贡;我朝康熙五十七年——日本中御门天皇享保三年、耶稣一千七百十八年,琉球入贡;我朝乾隆十三年——日本桃园天皇宽延元年、耶稣一千七百四十八年,琉球入贡;我朝乾隆十七年——日本桃园天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