谓之种菜观察。
◎曾文正公知人
近世士大夫,多称曾文正公能知人,非妄语也。江忠烈公忠源初谒公于京邸,既别去,公目送之曰:“此人必名天下,然当以节烈死。”时天下方无事,众讶其言之不伦。后十余年忠烈果自领偏师,战功甚伟,嗣殉难庐州。
公东征时,沪上乞师。公奏请以相国合肥李公赴沪,而以参将程忠烈公学启从。临发,公送之登舟,拊忠烈背曰:“江南人誉张国梁不去口,君去亦一国梁也。行闻君克苏州矣。勉之!”李公至沪由下游进兵,自青浦昆山转战至江苏行省,拔名城殪大憝。虽尝借助英法兵,而西人独推忠烈功为淮军诸将最,其声威殊不出张忠武下。嗣克嘉兴,先登,中枪仆地,卒不救。其以死勤事,亦与忠武同。
盖升平之际,物色人才,危急之秋,激昂忠义,精神所感,诚至明生,文正儒臣,岂有相人术哉?呜呼,洵天人矣!
◎石达开异闻
石达开被磔于成都,见诸骆秉章奏报。或云其实石固未死也。
数年前浙人李君游幕蜀中。一日,雇舟往他处。将解缆矣,突有一老者请与附载。李君见其鹤发童颜,须眉其伟,许之。老者既下舟,谓舟子曰:“顷刻当有大风起,勿解帷也。”舟子亦老于事者,仰视天空,知所言不谬。谈次,狂飚陡作,走石飞沙。历一时许,始息。少焉,云散月明,命酒共酌。老者饮甚豪,酒半酣,推篷眺望,喟然叹息曰:“风月依然,而江山安在?”李心疑之,叩其姓名。老者慨然曰:“世外人何必以真姓名告人?必欲实告,恐致核怪耳。李遂不敢再诘,而老者己酣然伏几,鼻息雷鸣矣。
破哓,欠伸而起。谓李曰:“老夫行将告别,同舟之谊,极荷高情。后如有缘,尚当再会。”遂举足登岸,其行如风,瞬焉已远。
李既送客,比返舟,则一伞遗焉。防其复来折取,为之移置。则重不可举。异之,视伞柄系坚铁铸成傍有“羽┆王府”四小字,始恍然知为翼王也。茫茫天壤,今不知尚在否耳。
◎陈玉成受擒记
玉成既为苗沛霖所赚,解至胜保营。玉成入,胜保高坐腭眙曰:“成天豫何不跪也?”玉成曰:“吾英王,非成天豫,奚跪为?尔本吾败将,何向吾作态?”胜保曰:“然则曷为我擒?”玉成曰:“吾自投网罗,岂尔之力?吾今日死,苗贼明日亡耳。尔犹记合肥官亭,尔骑兵二万,与吾战后,有一存否乎?”胜保默然。予酒食,劝之降,玉成曰:“丈夫死则死耳,何饶舌也?”乃杀之,死年二十六。
玉成眼下双疤,军中号四眼狗,骁勇富谋略。十九当大敌,二十四封王。初为检点,善战多能,湖北有三十检点回马枪之号,军强冠诸镇。与国藩相持数年,国藩深畏之。秀成闻玉成死,叹曰:“吾无助矣。”
时裕朗西在胜幕中,往见玉成,貌极秀美,长不逾中人。二目下皆有黑点,此四眼狗之称所由来也。吐属极风雅,熟读历代兵史,侃侃而谈,旁若无人。裕举贼中悍将以绳之,则曰:“皆非将才,惟冯云山、石达开差可耳。我死,我朝不振矣。”无一语及私。迨伏诛,所上供词,皆裕手笔,非真也。
陈妻绝美,胜纳之,宠专房,随军次焉。及胜被逮,甫至河,德楞额截其辎重、侍妾而去。胜诉于多,始返其辎重,而留其侍妾,谓人曰:“此陈玉成贼妇也,不得随行。”胜亦无如何。
◎英国戈登事略
戈登,英国名将,名查里斯若耳治,道光十二年春,生于乌利刺城。父为御军炮队大将,娶妇宴德庇氏,名以利撒毕,生四子,戈登为季。
戈登之先,出于巴克邑之名族,即今英国侯爵亨特利氏之支派也。戈登初在塘墩就学,年十四岁,进乌利刺武备馆,十九岁授御军工营校。咸丰五年,英人伐俄罗斯,始从征至俄国。围西拔斯拖浦海口,在此昼夜守城濠督战,自咸丰五年春至城陷始罢,尝受微伤。先城南既陷,戈登即调赴梗盘,寻仍回西拔斯拖浦,城陷,令毁城中炮台船厂。英俄事平,从勘定俄突新界。
咸丰十年中外构衅,英人犯我顺天,戈登从英军陷京师,焚圆明园。事平,适中国粤匪乱。同治二年,江浙两省上游在沪设洋枪队,将校用欧美人,乃向英官商,使戈登领之,戈登遂与贼转战于江浙两省。二年间凡三十三战,克复城邑无算。江浙为中土最富繁之地,数年经贼蹂躏,至是两省强寇始悉歼平。是役经时一十八月,仅费军需一百万金,人皆以为奇功,称戈登为当时名将。戈登谦逊曰:“平此乌合之贼,岂足称耶?但缓以时日,中国官兵亦可以平贼也。然中国上官,急奏肤功,遂在上海招募外洋无业亡命之徒,欲借以平贼,不知此辈既以利应,反复无常,几将贻害中国,较土匪之祸尤烈耳。鄙人得统此辈,严加约束,事后设法遣散,不使为患,此则鄙人所以有微功于中国也。”
当时苏州克复,江苏巡抚今相国李公杀降贼,戈登不义之。中国赐戈登万金,戈登辞之曰:“鄙人效力中国,实因悯中国百姓之涂炭。鄙人非卖剑客也。”同治三年自中土回国,游橐索然如故,寻擢补格列弗司恩海口军领工程队。居此六年,每于公余之暇,筹给贫乏。遇有病疾者,施医药。民间流离无依小儿,皆为收养,教之读书,或荐至各船佣工,不使失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