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之于魏,其术犹是也。孟子不远千里而来,惠王犹不能听其言,其庸妄可知矣。温公不责惠王以不听孟子仁义之言,而乃责其不用商鞅功利之说,何耶?公于此必有深意,特予未之晓尔。
○辨高祖卧内夺韩信军
《史记》西汉所书,高祖即卧内夺韩信军事殊可疑,且信为汉名将,凡用兵之法,敌人动息,尚当知之,岂有其主夜宿传舍而军中不知,其斥候不明可想见矣。周亚夫屯细柳,天子先驱至不得入,今乃使人晨入其卧内,称汉使者至麾,召诸将易置其军而犹不知,信方起乃知独汉王来,大惊。则其军门壁垒荡然无禁,所谓纪律果安在邪?设或敌人仿此而为之,其败亡可立而待也。项羽死,高祖又袭夺其军,夫为将而其军每为袭夺,则真成儿戏尔。信号能申军法,恐不应至是也。
○《平淮西碑》误
唐宪宗以永贞元年八月即位,是月剑南西川刘癖自称留后,十一月夏绥银节度留后杨惠琳反,元和元年三月辛巳杨惠琳伏诛,十月戊子刘癖伏诛,事皆在元和元年,而退之《平淮西碑》云:明年平夏,又明年平蜀。盖误也。《新唐书》载此碑,删去“明年平夏”一句。
○《晋史》书事鄙陋
《晋史》书事鄙陋可笑者非一端,如论阮孚好屐、祖约好财,同是累而未判得失。夫蜡屐固非雅事,然特嗜好之僻尔,岂可与贪财下俚者同日语哉?而作史者必待客见其料财物,倾身障簏,意未能平,方以分胜负,此乃市井屠沽之所不若,何足以污史笔,尚安论胜负哉?许敬宗之徒污下无识,东坡以为人奴不为过也。
○论姚崇序进郎吏
姚崇序进郎吏,明皇仰视殿屋,崇再三言之,终不应。崇惧趋出,高力士侍侧,曰:大臣奏事,陛下当面加可否,奈何一不省察?帝曰:朕任崇以天下事,当进贤退不肖,郎吏卑秩,乃一一以烦朕耶?会力士传旨省中,为道帝语,崇乃喜,闻者皆服帝识人君之体,后之论史者亦美之。予谓明皇怠心已兆于此,夫官吏虽有崇卑之异,然一吏不肖则一事隳,君相共议亦理之常,不应以其微而忽之。政使欲示信任之意,亦当因是面加开谕,使崇晓然于心,岂宜傲睨峻拒,忿然不答,则是厌万机之繁,畏恶之意已形于外,不复顾省矣。其后竟委政于李林甫,专擅国柄;付边事于安禄山,卒致大乱,盖胎于拒姚崇之时也。
○晁错名如字读
晁错之名古今皆读如措字,潘岳《西征赋》云:越安陵而无讥,谅惠声之寂寞。吊爰丝之正议,仗梁剑于东郭。讯景皇于阳邱,爰信谗而矜谑。殒吴嗣于局下,盖发怒于一博。成七国之称乱,翻助逆以诛错。恨过听之无讨,兹沮善而劝恶。据此则乃如字读,而前辈初不然,不知岳何所据耶?
○西汉句读
西汉极有好语,患在读者乱其句读(去声),如《卫青传》云:人奴之生得无笞骂足矣安得封侯事乎?“人奴之”为一句,“生得无笞骂足矣”为一句,生读如“生乃与哙等为伍”之生,谓人方奴我,平生得无笞骂已足矣,安敢望封侯事?则语有意味,而句法雄健,今人或以“人奴之生”为一句,只移一字在上句,便凡近矣。
○《西汉?沟洫志》
《西汉?沟洫志》载贾让《治河策》云:河从河内北至黎阳为石堤,激使东抵东郡平冈。又为石堤使西北抵黎阳观下。又为石堤使东北抵东郡津北。又为石堤使西北抵魏郡昭阳。又为石堤激使东北百馀里间河再西三东。读者多善其五用石堤字而不为冗复。予谓其源盖出于《禹贡》自“导河积石”而下至“九州攸同”一段,才二百馀字而用东至、北至者凡三十馀,皆连属重复,读之初不觉其烦,政如崇山峭壁先后崛立,愈险愈奇,班固盖法此。
○作史华实相副
质胜文则野,文胜质则史。作史者当务华实相副,须能摹写当时情状,如在目前,乃为尽善。若惟务语简,则下笔之际必有没其本意者。如始皇见茅焦之时,记事者书云:王仗剑而坐,口正沫出。观“口正沫出”四字,则始皇鸷忍虎视之状赫然可见矣。作史之法当然也。
○论季布
季布面折廷争,欲斩樊哙,殿上皆恐,吕后罢朝,遂不复议击匈奴,其刚直可知矣。曹邱生数招权顾金钱事贵人赵谈等,与窦长君善,布以书谏长君,使勿与通。其始固亦善矣。及曹邱来见,初无他说,止进谄辞以悦之,谓其得声梁楚间,欲游扬其名于天下,其奸佞取媚亦犹所以待赵谈、窦长君耳。为布者当骂而弗与通,如袁盎之绝富人,可也。顾乃大悦,引为上客,布至此何谬耶?
○辨唐太宗臂鹞事
《通鉴》载唐太宗尝自臂鹞,望见魏征来,纳之怀。征奏事故久不已,鹞竟死怀中。按白乐天元和十五年献《续虞人箴》云:降及宋,亦谏元宗,温颜听纳,献替从容,及趋出,鹞死握中。故开元事播于无穷,则是宋谏明皇,非魏征谏太宗也。乐天在当时耳目相接,必有据依,殆史之误,抑岂二事皆然,适相似邪?
○五代典章
五季承唐以后,虽兵革相寻,然去唐未远,制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