防也,神策门连被放到两回,实难防备。主又幼小,提政无决断之才。九帅之兵,每日逼近城边,合城文武,无计可施。至六月十五日早,见势甚急,知曾帅立破我城,即抽点先锋,连夜出城,攻九帅寨。攻打未成,知城不能保,我军日夜因未得歇息,天明各已去馆子了。被曾帅在紫金山高处望见城内之人,纷纷归队。是日午后,曾帅用火药攻倒金陵,由紫金山龙颈而破,我军不能为敌。此时九帅大兵即四面爬城而入,中关以外,各处军营,见京已失,降亦有之,逃亦有之,死亦有之,此时死伤不计其数。破城之时,个个向我流涕,我由太平门败转,直到朝门。幼主及天王两个小子并到问计,我亦无法,独带幼主一人。幼主无好马,将我战马交与骑坐,我另骑不力之马。直到我家,辞我母亲胞弟与侄,合室流涕,辞毕,带主而上清凉山躲避。斯时尚有数千余人,文武将官,天王护住而往,数满蒙尘,损国失邦,我受过其恩,不得不忠天王这点骨血,是尽我愚忠。是日将夜,寻思无计,欲行出北门,奈九帅之军重屯,随行之文武将兵,自乱如麻,合众流涕,无法可处。又冲水西门小南门,均有九帅兵把守于外。不得已三更之后,舍死领头冲锋,带幼主冲由九帅攻倒城墙缺口而出。君臣数百人,舍命冲出关外,冲出城之后,所过营寨,叠叠层层,濠深垒固。幼主出到城外,九帅营中,营营炮发,处处喊声不绝,我与幼主两下分离。九帅之兵,马步追赶,此时虽出,生死未知。十六岁幼童,自幼至长,并未骑过马,又未受过惊慌,九帅四方兵进,定然被杀矣。若九帅马步在路中杀死,亦未悉其是幼主,一个小童,何人知也。自出城与幼主分别,我马不能行走,此骑在城交战一日,又不是战马,力又不足,又未得食,人马未得饱食,走到天明,人人俱散,马不能行。那时无法,是以逃上荒山暂避,人未得食,肚中又饥,万不能行。我战马幼主骑去,现今生死未知,我若仍骑战马,我亦他逃矣。逃在荒山顶破庙内,荒山脚之民,悉京城失破,必有人避在此山。贫民各欲发财,我命皆绝,身上带有宝物,用绉纱带捆带在身。不知此日心迷,到破庙停息,遂将珍珠宝物吊在树下。我欲宽身乘凉,不意民家寻到,我二三人惊乱而逃,忘记取拾此物。百姓追我,问身有钱交过与我,我不要你性命。我那时忙逃,亦不能行,但百姓追近见我,知我是忠王,各齐跪下,俱各流涕,追我下山脚,随步而行,仍回荒山顶上。我见百姓如此,有救我之心,自愿回破庙处所,将此珍珠宝物以酬其情。不意此民追我上前而去,在后又有民众来此庙中,将我之宝物拾去。我同此民回来,不见此物。众百姓劝我剃发,我亦不愿,渠云不肯剃头,不能送尔。百姓又见苦求,我对百姓言曰:“我为大臣,国破主亡,若不能出,被获解送大清帅营,我亦不能复活,若果有命,能逃出去,亦难对我军,不肯剃也。”后帮百姓,藏我在家,那帮百姓,得我宝物,民皆见利而争,带我这帮百姓,去问那帮百姓,两欲分用。
  那帮百姓云:“此物天朝大头目方有,问尔我分此物,尔必获此头目。”两家并争,因此我藏不住,遂被曾帅追兵拿获,解送前来,令禁囚笼。蒙九帅恩给饭食,中堂驾由皖来,当承讯问,我心悔已迟,是以将国中一切供呈。我为姓洪之将,外众将兵俱是我辖,我愿将部下两岸陆续收全投降,而酬高厚,以对大清皇上,以赎旧日之罪。在我主在邦,我为此事,是我不忠,今主死国亡,我兵数十万众在外,我不能卫天国,又听我兵害民,皆我之罪也。若我有此本事,收降我之部将,再有反复变心,仍正国法,如办不成,亦正国法。若中堂不信我有此本事,仍镇在禁,容我写信劝去。我在皖省居中,好办两岸之事,请示中堂,意下如何。
  跋
  扪虱谈虎客曰,据曾文正批跋云:“以上皆李秀成在囚笼中亲笔所写。自六月廿七日至七月初六日,每日约写七千字,其别字、改字,其谀颂楚军者删之,闲言重复者删之。其宛转求生乞贷一命,请招降江西、湖北各贼以赎罪,言招降事宜有十要,言洪逆败亡有十误者,亦均删之。其余虽文理不通,事实不符,概不删改。以存其真”云云。据此则秀成原供,当有七八万言,此所存者,不过三之一耳。以洪氏割据十余年,其称尊之久,与唐末五代诸朝不相上下,而略地之广尚过之。而彼中记载,无一纸可征,后此史家所凭藉者,仅官军一面之词耳。然则,此供状虽不完不备,亦岂非研究史料者非常瑰宝耶!以原文之悃朴若彼,度其经点窜涂改者尚少。吾侪读此,一可以见秀成之义侠若何,智勇若何。其用兵之才与治民之才皆足以兼破坏、建设两者之长,比诸曾胡毫无愧色,使更加以学问,真卓然为十九世纪中代表中国之一人物。二可以见秀成之器度。其不杀降将,礼葬敌帅,事事暗合于国际法,皓乎有古名将、古大臣之风,其视李文忠之诱杀苏州八酋,其人格之相去,殆不可以道里计。三可以见洪氏之败亡,实由于自败自亡。
  使以秀成处秀全之地位者,则曾胡未出以前,大局平定,抑虽有曾胡,正恐犹非其敌,而曾洪之成败,匪曰:“天命”全由人事也。四可以见秀成之患,在不学无术,且为中国陈腐之学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