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挥此海贼云。遂手运出短铳三四十挺来,并置于卓上。
  予握唐君之手曰:“诺。吾以革命自任,生死以之,成败不敢期,然为知己致此躬,何所踌躇之有?吾指挥此三十之同志,当打碎北京政府,乃举酒卮,为正气之一群。”起而连呼万岁万岁。
  不图事与愿违。予当将向北京,一夕吐血一升,五体举震,不复能动。江流石不转,遗恨失吞吴。天乎?命乎?何为使我至此?遂定意归长崎,为养疴计。将就归途时,哥老会辜君倏来,扣予之袖曰:“君将归乎?吾辈同志,将于来月下旬一举而屠南京,再举而略武昌,遂可号令于天下。君其止与吾辈共据长江之险,以图天下,不亦快乎!生死天也,君勿归日本。”予曰:“有兵器否?”彼徐引子往深奥之小室,举木制之巨箱,曰:“所藏者皆短铳。”不知其何时何处而获之也。予不觉叩彼等之背且微笑。辜君乃曰:“叱叱”,作涩颜以警戒予。虽然,予病益深,到底于革命之奔走为不适当,故感慨频至。遗壮图于大陆之天,废然而归日本。
  三 唐才常见捕缚(斩罪)
  明治三十三年六月(即光绪二十七年),义和团起自北方,连与各国战。于时正气会员皆跃跃欲试,以为时可乘也。乃谋大举,遂去上海,相率向中原,沈克诚等潜于汉阳,以为唱首。而湖南之同志亦各集兵,以备应援。
  既而唐君因财政缺乏,遂散布赝造纸币数十万圆,且布告于公众曰:吾党倘取天下,此票必可交换正货。人民信之,使用此纸币者甚多。
  当时南方之豪杰,多来会者,革命之气充塞半天下。
  唐君至汉口,与同志六十余人,共赁一大屋,为居留地。此实为失策之原因。有剃发司某者,常出入唐君之家。一日来为唐君剃发,傍有唐君之同志,与唐君议论,皆谋革命之事。其语为彼所闻,急走告官吏。
  官吏闻之大喜,入告于张之洞。张即夕遣部下兵队三四百人,围唐宅,炮声轰于八方,呜呼!国步艰危,志士就缚。兔死狐悲,不禁涕泪之潸然也。唐君早有觉悟,坦然自若,无难色。军士入门,笑而受缚。其所学所志所养,亦可见一斑矣。
  辜某与张某,素隶属于刘坤一部下。欲脱身以逃,会之洞求之急,竟亦不免于难。
  噫!天下人推李元礼,海外吾闻管幼安。英雄多枯骨,天下又寂寥。奸吏徒横行,正士断首足四顾仓皇,烟云惨淡。茫茫亚陆,何日雄飞?思之思之,凄怆欲绝。
  △第四、唐才常惨杀之情况 通信唐君就缚之前一夕,张之洞突然派兵,以围其居留地,且四出密捕。盖有人阴以党人名单,送诸之洞,故之洞案名搜捕,且尽缚其余族。翌朝闻而悔之,然已无及。于时日人甲斐氏以同居之故,亦被缚。实于外交国际条约违反,由日领事请赦于支那官吏。官吏用顽固之言以拒,经领事往反再三,说以利害,始许释放,送之领事馆。在馆之人,方得安堵。然甲斐氏被缚,受剑刺铳打之苦,虽非深伤,亦可为无妄之灾也。自此之后,罗网四张。翌日又于汽船中捕出三人,一时无辜遭惨祸者不胜计。盖此事虽属张之洞之暴举,实其同党中平素过于暴露,不能密谋隐图,以故事不能成。而大狱之兴,迄无底止。致异国之人,亦受不测之灾。吁嗟惨哉!
  唐君等既被缚之后,武汉之诸长吏,同会于总督府,参议辨理之方法。既定议,遂于是夕,将林唐述等十一人处决。唐君等八人,则以二十三日弃市,就义之候,神色不变,慨慷如平生。临绝大呼“天不成吾事者”,再余人间有摇尾以乞命者。就中有二少年自日本归,身着洋服,亦被捕。自言日人,经日人之通译者质问,无辞以对,始泣白其讹,遂最先受戮。而当时甲斐氏亦立其中,若领事馆稍缓须臾,不即想法,亦将见身首异处之惨。吁危矣哉!
  呜呼!吾叙此事,吾悲唐君,吾悲支那,而吾又不解夫张之洞之若何居心也。夫之洞之与康梁与唐君之交结也久矣,乃唐转瞬间而与之反对,与而冲突反对不已,冲突不已而搜捕而诛戮。呜呼吾真不解其若何居心也。夫张之洞非素有好士之名乎?非素有维新之思想乎?夫所谓士者,唐君其真士矣,所谓维新者,唐君其实践矣。而诛之戮之,捕其党而罗掘之,惟恐其或有余地也。然则所谓好士,所谓维新者,果何为乎?夫以学问之深淳如张之洞,思想之高尚如张之洞,办事之练达如张之洞,识解之老成如张之洞,夫固中外系之为安危,朝野依之为轻重。忧国之士,欲倚之以施其方针,怀才之人,欲因之以达其目的者也。且其势力,足以遏抑守旧之潮流,足以登用维新之人士,而犹出此。此我所以重为支那悲也。自此之后,武昌汉口,警戒颇严。日夜出步哨,护军营之兵二百,防留汉口,以铁路局为驻所。电报局汉报馆等,最注意。又于唐君之住所,细行搜索,获小铳二十余挺,及弹药少许。此之洞惨杀彼等之唯一证左物件也。从是支那官吏愈益疑日本人,如汉报馆无论,东纪三井大坂等,皆均受嫌疑,且讹言日本人欲援彼等以起事。此等情事,既为诸西洋人所闻知,颇抱不平,而于日本表同情焉。自是以后,日本人于汉口武昌一带,万事皆厌弃,而商务亦因之冷落,于是,支那人皆大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