忠奉明旨赦罪立功,赴理率军前调度者也,则舍立功,更无自赎之路矣。始理台檄调其兵四千,而进止未决,犹曰初抚之寇,安集未定也。则随为之度地以居之,量田以授之,白沙、界山、湖地,处处皆可聚庐;而丈出谷地荒田几五万亩,处处皆可播种。而献忠不任受也,乃或作“间”取民间有主之腴田而耕,斯其志固不在农矣。逡巡至五六月,忽十、闯、天七八股尽奔唐、邓间,距襄不二百里遥,当时奉治、按两院,勉献忠提兵征剿,给以资粮,督以监军道,斯固献忠报效之日矣。乃口然而心未必然,今日然而明日未必然,终不肯出门半步也。而且有淹没四功之说,且有钦降关防之请,殊骇听闻。
近七月初九日,献忠复投一揭,即欲连请七、八、九三日《永嘉县志》作“月”。之粮以养其一万一千之兵,如无粮,则于湖广所属,每府量给银二万以赡众口。职阅之,不觉口咋而心惊也。不知献忠果何心而发此言乎?夫兵之食粮,为从征也。调之不赴,曾是裹甲偃戈之众,可空糜朝廷数十万之金钱乎?若云不愿为兵,则为农、为商耳,而日出不作,日中不市,动辄数万嗷嗷以为要挟之藉。今且差马兵手持张副总票,肆出于光、谷、襄、枣之间迫分秋粮。嗟此兵寇之遗黎,蝗蝻之剩稼,安有天雨地涌之粟以豢此狼吞虎噬之众乎?应之则势必不能给,即能给亦无此法;不应则彼不能安,恐不安更有他心,职滋惧矣。
夫献忠以从死(《乾隆温州府志》下有“得生”二字)之罪人,荷朝廷不杀之恩,各台生成之德,凋遣则许之粮,归农则予之地,是宜骄气日敛而降,欲心日汰而减,精神尽奋以捐躯报国(《乾隆温州府志》作“图报”,)为我用而不自为用,则抚局聿观厥成。而察其举动,似犹骄蹇恣睢,负隅以逞,此职之所不解也。职身在他[地]方,肘腋之间患此大痈,非不请之治台,商之监军道,昼夜思维,亟图善后,第抚心至此已极,抚法至此更穷。惟仰恃台台卓识远猷,揆情度势,何以使之革面易心,使议抚者不受抚之愚,而地方亦不受抚之累,善为消弭,无滋溃决,则职所不胜延颈跂踵而望之者也。
供奉王忠节公记
里有海神晏圣庙,庙之西庑供奉乡贤王公神主焉。
公讳瑞楠,字圣木,先世旧居是里。公登前明天启乙丑第,怀宗朝由部曹佥事襄樊兵备。时流贼荼毒中原,大帅熊文灿专图抚局。张献忠谷城之降,咸喜贼已受抚,独公明炳几先,逆知饥鹰饱即飞颺,力破主抚不主剿之说,谓图之须及其时。惜文灿愦愦,抗不从公。公不获已,驰檄谕贼解散归农,仍苦空言莫补。予因叹明季剿贼之失机宜,一误于车箱峡之纵李自成,一误于谷城之纳张献忠。彼陈奇瑜与熊文灿,以巽懦之才当艰巨之任,当断不断,旋踵而贼果复叛,遂至养痈遗患,溃决不可收拾矣。 初,贼之归降也,曾以贿赂通文灿左右,公独纤尘不染,未尝饮盗泉一勺,其清节固不可及。厥后北都失守,公独留其身以待。至南渡沦亡,公以丁忧不起。既而闽疆并失,遂于生辰日高会亲朋,酒数巡,辄从容入寝,投环以殉。古所云“不二心之臣”,非公之谓与?
吁!吾瓯称小邹鲁,忠荩义烈之土代不乏人。德尝读志乘,未尝不低徊留之不能去。矧在公之里居,即为德桑梓之区,弥幸羹墙如见、乐遂近光焉。洪惟吾朝湛恩汪<氵岁>,诏前代有忠于君国者予以易名重典,并许地方专祠致祭。故于公通溢“忠节”,至俎豆不祧,公之食报在所宜隆。
道光辛丑,同里黄君仁瑞倡议,谋奉公主于庙社而尸祝之,并附祀尚高叶先生,卿尧、之琦二邹先生,均为吾瓯明季之殉节者,德亦乐从事焉。爰于就瞻之余,摭公生平之大凡,以志钦佩于勿忘云。
蕙生郑嘉德撰
晏圣庙附祀王忠节公并
修故进士第及捐置祀产记
瓯郡谯楼之南,横而亘者为通道里,里有晏圣庙,相传为明少冏王圣木公倡建,内“海天一柱”匾,其遗迹也。庙西有进士第,即公故居,今已易主,惟一门楹颓然、一匾额黯然尚存。
公讳瑞楠,字廷馝,圣木其号也。尽节胜朝,事见《明史》及郡邑志乘。乾隆四十年冬十一月节奉上谕:凡明季三王时殉节诸臣,各仍原官,予以溢号;其有诸生韦布,议谥固难于概及,亦当令俎豆其乡。于是公得通谥“忠节”,而吾瓯僻壤,鲜有知者。仁瑞生长是里,幼日嬉戏于庙与第之间,早于两匾衔上识公名。及读史乘,益知事实,久欲附公像于庙庑如古乡先生祭社之义不可得。
辛丑(乾隆四十六年)秋,庙加修葺,适同社博士陈君继志先获我心,爱偕郑君嘉德、陈君斯盛及任生席珍,佥请于庙之董事李君文骥等,群入而相地之宜者。奈庙宇既隘,神座又繁,唯西南隅一隙纵横三尺许,众意未惬。商立专祠,予恐旷日而仍废也,挺而曰:“公之湮没久矣,专祠非多金不成,今兹未能,姑以此为邱陵之因可乎?”佥曰:“可。”乃敛二十余金为诸项资,依墙面东为座,中绘公像,旁列三先生主以祔。三先生者:永嘉邹公之琦、叶公上高,瑞安邹公钦尧是也。盖皆明季诸生,先后殉节者。其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