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出古今,真盛德事也。不须润色。”言毕,时不觉泪下,牛玉备以前言复命,且曰:“彭某犹悲怆。”上闻之,亦陨涕,已而曰:“且收着,待我去后遵行。”次日牛出道其详,因曰:“上英伟,从来不坠泪,今若此,事可知矣。”至十七,驾遂崩焉。呜呼,痛哉!谨识其略,用彰圣德之高致云。次日早,储皇披发衣素,出后右门,召内阁学士李贤、陈文洎臣时并文武执政大臣至前言曰:“父皇宾天,尔等尽心辅佐。因泣下,群臣皆俯伏号哭。良久,乃起,叩头而退。是日,有旨命太监刘永诚、夏时、傅参、牛玉,会昌侯孙继宗,怀宁伯孙镗,尚书王翱、李贤、年富、马昂,侍郎陈文,并时为议事官,公同计议处置军国重务,遵宣德十年例也。预列者皆荷银币之赐。

  二十三日,议上两宫尊号,内臣夏时怀逢迎心,倡言曰:“钱久病,只尊所生母为太后。”李曰:“今日合遵遗命,景泰年间事,例不可法。”时曰:“李言是,朝廷所以服天下只要正纲常。今为此举,反遗所当尊,岂不乖大伦,失人心,于圣德所损多矣?”李言是。夏曰:“待请命。”既入少顷,出传仁寿宫旨曰:“子为皇帝,母当为太后,岂有无子而称太后耶?宣德中自有例。”李色变知事不成,因目时曰:“尔执笔。”时曰:“今日事,与宣德年不同。胡后曾上表让位,退居别宫,故正统初,不加尊号,今日名分固在;岂得不尊?”夏曰:“既如此,便照例写让表。”牛亦助其言。时曰:“正统、天顺初,未曾如此行,今日谁敢擅写?为人臣者,若阿谀从顺,是万世罪人也。”同议者心知不可,皆不发言,夏见诸人不言,乃作色厉词曰:“你每偏向怀二心,恐追究来不好。”时拱手向天日:“太祖、太宗,神灵在上,谁敢有二心?钱娘娘已无后,何所利而为之争?所以不敢不极言者,为全皇上圣德,非有他也。若推大孝之心,则两宫同尊为宜。”众乃皆曰:“如此是好。”夏色少怡,乃再入请命,良久出曰:“得上再三劝谕,已蒙俞允矣。”时执笔将书,又曰:“须照上圣例加二字。不然,无分别。”夏曰:“既是同尊,如何又要分别?”时曰:“得二字好称呼,非有尊卑于其间也。”众曰:“然。”乃以“慈、懿”二字加其上。是日同议惧逆忧意,有后患隐然不言,惟李开端,时极力继其后,赖皇上孝事两宫如一,故能委曲劝谕。仁寿宫以成大体,仁孝之德于兹可见矣。后数日,太监覃吉至阁下,言曰:“同尊二母,是上位本心,但屈于亲母,有难言者。而不知礼之人,且欲逢迎于其间,非二先生力争,几误大事。为大臣正当如此。彼默默者,徒享厚禄何为?”时同僚有未发言者,面听覃语有惭色。

  营造山陵,时与同僚李陈计曰:“前日费事周折如此,今玄宫宜从权作三位,庶日后两全其美。”李曰:“然”。遂具疏言之。已而内臣传圣旨曰:“所言固有理,但洪武以来,制度只双穴,未可轻易,仍令诸大臣同议。及议,夏太监坚言不可,众顾望不言,乃已。

  成化元年乙酉二月,礼部请上择日行耕籍礼,田在山川坛之南。十七日早,上率百官先农毕,释祭服,便服秉耒三推,户部尚书马昂抹青箱后随,京府耆老二人驭牛,二人曲躬按犁辕,教坊乐工执彩旗,夹陇讴歌,一唱百和,飐旗而行。上秉耒三往三返,如仪,殊不以为劳。既毕,乃坐观三公九卿助耕,公五推,卿九推,各用耆老一人傍犁而行。是日,时九推之列也。俱耕推毕,教坊前呈,应用田家故事。观毕,乃赐宴而回。时生长未亲农事,至是,始知犁之入土,浅深系乎举手低昂,事非习不能,于斯可见矣。

  三月初十日,上幸太学行释奠先师礼,用大臣八人分献,时分献西哲。礼毕,上坐彝伦堂,赐文武三品以上,并学士左右侍坐,祭酒司马■〈火旬〉、司业张业,以次进讲。毕,赐茶,乃行。先数日,阴雨,至是乃开霁。车驾往来,无一点尘埃。观者咨嗟,正协文明之象,实为圣德感通之兆也。

  北方流民,屯聚荆襄山中,以数十万计,有往邓州劫李氏财物者,有司捕之急,因拒敌官军杀数人,遂纠众反。贼首刘千斤、刘长子、苗龙、苗虎等,以石和尚为谋主,势甚猖獗。事闻,朝廷命尚书白圭、抚宁伯朱永同唐太监率师往征之。至南漳,湖广总兵李震率土兵来会,方拟进取,贼拥众出,抚宁且有疾,白公督李震分道截遏,一鼓挫其锋,贼退保巢寨,官军乘胜进攻破之,擒千斤刘并苗龙等。石和尚、刘长子以计脱走,深入险阻。抚宁病愈,自领兵搜剿。有襄阳艾总旗者,隶都督喜信指挥张英部下。一日忽与刘长子遇,长子欲杀之,艾曰:“官军即寻石和尚,于尔无干,尔若能擒石和尚,必重有升赏。”约与俱见张指挥,张具酒食劳之,长子信以为然,遂入,乃擒石和尚出。诣军前,诸将争功。忌张英以得贼赃为名,捶杀之,仍以刘长子、石和尚为俘获,献于朝廷。法司依原奏鞫罪,刑于市。众知其故,多为张英,刘长子称冤,法司虽知,无从辩正,竟杀之。噫!为此者,何其不仁至是哉?予闻其详而实如此,故记之。盖论杀长子后,予方以省亲自家至,亦以不及申救为恨。

  广西大藤峡蛮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