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随往一处,则府城隍庙也。城隍神迎谓之曰:“去岁有一事,君知之乎了”因举其颠末。且见老媪及一少妇一小儿跪阶下,作诉冤状。太守辞以实属不知,城隍神曰:“我亦知君不知也。此事在阳间不过失察处分,虽得小咎’尚无大谴。彼为委员者,经老温屡次申诉,而置之不理,又不以告君。贫民恃田地以资衣食,若坐视其衣食将绝,而漠然不动,于彼岂有不死之理?在委员不过偷懒一时,而致死三命,绝人之祀,是委员虽无欲杀人之心,不能不科以抵命之罪也。”

  言未既,闻呼号声甚惨,则见两委员执缚在阶下,鬼卒以炭火灼其遍体,身无完肤,奄奄垂毙。太守一惊而醒。既卸篆晋省,则闻一委员已遍体生疮,溃烂而卒,一委员亦生疮焴甚剧,胸腹已穿,脏腑流出,顷之亦卒。



  山东某生梦游地狱



  山东某生者,老儒也,以授徒为业,博通古今,性鲠直,好任侠,见世间有不平事,则眦裂发指。少时读《左氏春秋》及《史记》,至楚穆王事,辄拍案呼曰:“嗟乎!商臣罪恶如此,而获保首领,子孙有楚国者数百年,尚得为有天道乎”至为废食泣下。其后读史,至不平之事,辄郁郁不乐,搔首问天,或饮酒至醉,颓然就枕,鼾声如雷。一日方寝,忽见一吏役持柬来邀,不觉随之。至一处,宫殿巍峨,门卒若已豫知,谓吏役曰:“王已坐殿相俟矣o”吏役引某生入殿,见一古衣冠者南面坐,白须颁颜。左右侍立者数十人,仪仗如王者。吏引某生行参谒礼,王者以手招之,使隅坐于旁,谓某生曰:“汝好善恶恶之心,诚属可嘉。然汝每读书辄呼天道无知,使汝徒见之,灰其为善之心,而长其为恶之胆。殊不知造物之理,因人善恶以为报施,铢两悉称。或前世有善恶,而今世报之。

  或今世有善恶,而来世报之。其它善恶,或本身受其报,或子孙受其报。变化万殊,不可执一。若夫汝所不平之事,固有罪大恶极,而身享荣富庆流子孙者,非特汝为之不平,即千古人心夕皆为之不平。今非借汝之口,不足以播告世人,故特召汝一游地狱。”某生惧曰:“某生平无大罪孽,应不至入地狱。惟遇愤激不平之事,每呼天道无知,则有之。请从此力改。”王者笑曰:“非欲汝常在地狱夕今遣判官导汝一观,即送还阳矣.”判官请曰:“地狱寒气惨烈’销铄元神,非授以辟冷丹,恐遂不能还阳。”王者付以二红丸,判官以一粒噙之子口,一粒授某生噙之。导至后园,地面有大石板,判官命鬼卒舁去之。俯视洞穴,黝黑如漆。穴有石磴,判官与某生抬级而下,高呼开门,则见两石门豁然洞开。阴风扑面如刀割,门内亦有光,与风雪阴晦之天相似。鬼卒倚门而立,皆突目獠牙,形状可怖。内有牢狱十余所,锁锢严密,某生欲入观之,判官曰:“此为第一层地狱,凡罪孽较轻者与下层地狱罪孽将满而减等者居之,数百年后便可出狱,不必观也。”导至空旷处,复有一石板,鬼卒仍舁去之。石磴、石门及监牢十余所,皆与前无异。如此旋绕而下,凡经十八层。愈下愈冷,渐不可耐,幸口噙红丸,勉强支持。某生瑟缩不前,谓判官曰:“吾不能复下矣。”判官曰:“此为最下一层地狱,无复有冷于此者,汝可放心。’因导观各狱,鬼卒以钥开狱门。其一日暴贼之狱。

  入其中’则裸身反接者数百人。鬼卒或锯其项,或剥其皮,或断其手足。一鬼卒提五首枭之长竿,判官曰:“此乃朱粲、黄巢、秦宗权、李自成、张献忠也。天道以人命为至重,凡杀一人者,必使饮刃一次,杀十人者使饮刃十次,其余皆各如所施于人者以报之。五贼杀人最多,今在此每日必斩首一次,明日合其尸首,灌以续命汤则复活,乃复斩之,每年斩首三百六十次。然巢贼杀人八百万,献贼杀人千余万,以一人一日抵之,其罪限正无穷期也。”某生曰:“白起自长平坑卒四十万外,节次杀人复不下四十余万,今其魂何在?”判官曰:“彼居此二千余年,罪孽甫满,今出狱不久耳。”复导观逆子之狱,则见铁架排列,数百人皆裸身反接,倒悬架上。鬼卒以驴粪杂秽水浇之,自踵至顶,淋漓腥臭,令人难耐。及水将滴净,则复浇之。架上皆有牌标姓名,某生多不省识,惟见楚商臣、匈奴冒顿单于、吴孙皓、宋元凶劭及其弟溶,皆在焉。判官曰:“凡人富贵皆前定。商臣即不弑父,亦可得楚国。阴律凡获罪而及身未受其报者,罚加倍焉。子孙未受其报者,罚又加倍焉。商臣为楚君时,尚无过恶。又在此年代久远,本可赦至第十七层狱,然彼得保首领,而子孙又昌炽数百年,兹所以罚愈久也。”问:“孙皓岂尝弒父母乎”判官曰:“以弒其叔母朱太后也。’又遥望一小室,有铁栅,四面冰雪莹然,一人单衣踯躅于其中,口噤项缩,呼曰:“寒甚。”判官曰:“此隋炀帝也。凡曾为一统天子者,未便施之以刑,但使千百万年在此寒冷之中,其苦不减于受刑也。”又导观逆臣之狱,多有三代以前姓名,某生不暇谛视,但就其可记忆者,则寒浞、陈乞、陈恒、华督、王莽、董卓、司马懿、司马师、司马昭、石虎、萧道成、萧鸾、高澄、高洋、侯景、武三思、安禄山、李希烈、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