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吾于子鸿见之矣。千世之后,复有子云、善长,抑何幸与!更得宋人善本,正其错简脱讹,支分缕析,各作一图,其用心亦云勤矣。惜其专于考订,而不切实用,尺有所短,无可如何。予东归后,思以此本照宋板割裂改正,装裱成书,命门人钞录其图,并《二十一史舆地志考》。而顾景范有《读史方舆纪要》,传是楼有《一统志》稿,皆辑录之以为疏《水经注》之资云。

  古书有注复有疏,疏以补注之不逮,而通其壅滞也。郦道元《水经注》,无有疏之者,盖亦难言之矣。予不自揣,蚊思负山,欲取郦注从而疏之,魏以后之沿革世迹,一一补之。有关于水利农田攻守者,必考订其所以而论之,以二十一史为主,而附以诸家之说,以至于今日,后有人兴西北水利者,使有所考正焉。予既得景范、子鸿以为友,而天下之山经地志,又皆聚于东海,此书不成,是予之罪也,当与宗夏勉之。

  历代史册,浩繁极矣,苟不提挈其纲领,便如一屋散钱,无从着手,如《春秋》《通鉴》《目录》《大事纪》,皆苦其太略;而朱子之《纲目》,又多书迂阔不切之事,关系重大者反多遗漏。前人之书纵极尽善,不经我手,如观它家宝,与予无益也。予最爱《竹书纪年》,有绝人之识,《春秋》而外别为一家。久思取《竹书》以后迄于有明,照例勒成一书,以备遗忘,年来奔走四方,无一日之宁,更有十倍于此者,亦皆置之高阁,况此考订编辑之末乎!两日兀坐僧房,看倪、黄二于阅《通鉴大全》,此等书不知出于何伧之手,乃托文章巨公之名,以诳世之聋瞽。人家子弟辄奉以为圣经贤传,不敢别置一喙,闻人出一议,辄摇手闭目,以为侮圣人之言。嗟乎!学者识古今之成败是非,以开拓其心胸,为他日经济天下之具也,乃以此等粪秽瓦砾填塞心胸,牢不可破,求其磊落轩天地者,又胡可得邪?哀哉,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也。然取之以考年月,纪姓名,亦胡不可,乃其中谬讹亦复不少。予令宗夏置简二册,上横书甲子,每简二十二行,后一册每简十行,自尧甲辰始,每年纪其年号并大事。上一册纪唐虞三代,其事简;后一册则入《通鉴》,事烦矣,故止十行。寓中无他书,惟据此耳,聊以此为《续竹书纪年》之草稿,经营一过,诸事皆有头绪,他日可以读史矣。倪、黄二子学史,实自此日始。

  《通鉴》托始于周威烈王戊辰初命三晋为诸侯,其距《春秋》“获麟”尚七十年,所以避续《春秋》之嫌也。《通鉴》以前事,则宋京兆刘恕有《通鉴外纪》,起《三皇本纪》,至周共和。又一,兰溪金仁山履祥有《通鉴前编》,起陶唐至威烈,所以补《通鉴》之未载,令学者知古今之全也。乃《外纪》则取诸子书,暨谶纬之说,以图画虚空于洪荒之世。今之小阅,率取此二书合为一册,牛鬼蛇神,纷然满纸,不复可以寓目矣。言不雅驯,荐绅先生难言之。

  自尧甲辰至舜南巡狩,崩于苍梧之野,共一百二十六年,是为乙酉,而夏禹即位,则在丁巳,中间相去七年。此七年者,当何所属?抑果如孟子之言,辟之于阳城耶?抑别有故邪?今亦不记《皇极经世书》以此七年归之于谁,而《竹书纪年》有异同否邪。

  《外纪》记商王纣三十二年,以长历通之,是为戊子,而武王即位,则书乙卯,若是则纣之二十三纪也。夫武王即位于己卯,而谓纣亡于戊子邪?无书可检,故提纲仍以己卯推之。

  予寓汉上时,汉阳令张寿民招饮,竹箸瓦杯,寥寥五簋;庭中黄菊粲然,二白鹤饮啄于其侧,叔度清风,萧然可乐。世风一变至此,天意诚不可测也。归与宗夏言而叹之。

  林障山有故城。晋建兴二年,太尉陶侃镇荆州治此,后移沙羡,此处遂废。今土人呼曰“城头山”,在汉口之西三十里鄂家口,人烟辐辏,百物皆具。宗夏言此地近日气象日隆,人物趋此,汉口衰象已现,汉衰此其昌乎?盖上游繁盛,古说荆襄,后则团风镇,明季移于武昌,汉口之兴利在清初,今鄂家口又将继汉口而起矣。

  长湖口渔罾,数百里星罗棋布,更是一重境界。予尝言渡江令人雄毅,入湖令人深静,验之于此,益信然矣。

  荆州护国寺,庄严华整。殿后有大鼎一座,以石台承之,古色斑斓可爱,俗云“大禹九鼎之一”,不觉失笑。

  报国寺乃关壮缪祠,极其壮丽。江陵旧城,乃羽所筑,祠之宜也,而遂以江陵为古荆州,相去远矣。

  谓宗夏曰:“余平生以来,未曾见花,惟见竹耳。六七岁时,曾见山水,少长不更见矣。前在石钟大别,依稀如隔罗,不谓之见。”此语索解人不得。

  焕章云:“荆州沙市,明末极盛。列巷九十九条,每行占一巷,舟车幅凑,烦盛甲宇内,即今之京师、姑苏皆不及也,今则寥寥一带尔。盛衰变迁,令人感慨系之。”

  荆城最{穴洼}下,江水经其东南,以长堤障之,故沟洫皆坝断,不能相通,决江水则荆州之人可使为鱼鳖,不可守也。

  昙瑞师言:襄阳城县牧竖穴地得古延庆寺道场,有殿三层,皆在地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