楫者,大者小者,无不入画,天下绝佳处也。

  梁质人留心边事已久。辽人王定山,讳燕赞,为河西靖逆侯张勇中军,与质老相与甚深,质人因之遍历河西地。河西番夷杂沓,靖逆以足病,诸事皆中军主之,故得悉其山川险要部落游牧,暨其强弱多寡离合之情,皆洞如观火矣。著为一书,凡数十卷,曰《西陲今略》。历六年之久,寒暑无间,其书始成。前在都中,余见其稿,果有用之奇书也。方舆之学,自有专家,近时若顾景范之《方舆纪要》,亦为千古绝作,然详于古而略于今,以之读史,固大资识力;而求今日之情形,尚须历炼也。此书虽止西北一隅,然今日之要务,孰有更过于此者?在都门衮衮,无片刻之暇,不得录一通为恨。盖其书规模虽定,尚未脱稿,涂乙改窜满纸,须余自录,不可假手他人也。地北天南,会合莫必,每与宗夏言而恨之。壬申之春,余与质人遇于星沙,狭路相逢,而其书在簏。别来一载有半,质人亦鹿鹿道途,未尝改订一字。余留星沙尚有旬余,趁此光阴,夜以继日,了此一愿,则河西五郡,即为我囊中物矣。书凡五册,册各百余纸,共计五百余纸。思欲节其繁文,撮其纲要,然不敢太略,亦不下四百余纸。乃缩为蝇头小草,草草成形,一纸可括其三四纸,不过百余纸耳。遂奋然下笔,与日竞先后,夜焚膏以继之。经始于辛未二月初一日,至二十二日,近疆夷地暨诸夷小传皆录毕矣。尚有一册,乃西域诸远国及筹边方略,皆质人未定稿也,此则俟之异日。纵有余力,亦不必写,而余书已成全璧,乐何如之。始悟天下事得寸即寸,得尺即尺,不可因循过日,若前者以为日无多,不发勇想,则此书便当面错过。始而九卫大局已定,继而边堡内地已周,终而边疆诸夷,全书已竟,无处不可住笔。此即《金唱经。六才子中》所谓挪展法也,今已亲证之矣。

  长沙府二月初间,已桃李盛开,绿杨如线,较吴下气候约差三四十日,较燕都约差五六十日。五岭而南,又不知何如矣。

  袁尧文盛言湖南之妙,宜卜筑于此,为读书讲学地。柴米食物庐舍田园之值,较江浙几四分之一。前紫庭亦有此言,将为余买田置舍于衡山之阴,以待四方之来学者。而质人甚非之,以湖南无半人堪对语者,以柴米之贱,而老此身于荒陋之地,非夫也。乃口占一联云:“只图柴米贱,不顾子孙愚。”袁、梁议论,从此参差矣。

  长沙有李氏女,其母尼也。年将二十,已许字人矣,忽变为男子,往退婚。夫家以为诈,讼之官,官令稳婆验之,果男子矣。遂发留辫,解足缠,易男子装,学头取耳以为业。今三年余矣,列肆于市。质人使人招之头,不来。盖闻其为当道,寓中人客杂沓,羞赧不前耳。虞臣同紫华尔声往其肆,令其发,归言其声音相貌,举止意态,犹俨然是一女子。因细询其原委,果然也。余忆泰西人身之说,言女变为男,只内肾脱出便是;若男变为女则决无此理矣。说在《脉络图说》中,可检也。

  长沙至江西路程:自长沙至湘潭县九十里,至渌口九十里,至醴县三十里,至湘东一百里;起旱至萍乡县三十里,至虑镇九十里;觅舟至宣风五十里,至袁州府五十里;又觅舟至分宜县九十里,至新喻县九十里,新喻属临江,至黄土镇七十里,至临江府五十里,至樟树镇三十里,至丰城县八十里,至市叉镇到江西省城南昌府,共一千零四十里。

  自衡州由南昌下湖口水路:自衡州府三十里至樟木市,十五里至七里滩,十里至大浦,十五里至杜光埠,十五里至川州,八里至螺师滩,十七里至斗米洲,五里至大严滩,二十里进小河至吴集,一百四十里至攸县,一百二十里至茶陵州,九十里至高垄,若从陆止六十里。起旱六十里至潞江,十五里至楮塘李田黄梅树下,共六十里至永新县,三十里至容江。自容江历方邬桥而(案,而原作面)上马吉坪、上周垣、枕石头、敖城、刘江、正阳渡、白水狼、湖兰村,共一百六十里至水阳市。自永阳历三挑、石山头、高沙,共一百里至吉塘桥,十里至神冈山,十里至吉安府。雇张家渡渔船往赣州,水程四百五十里。吉安甚难搭船,至此停舟问访。自吉安历峡江、樟树、丰城县、河泊所,至江西省停舟。由广润门至吴城,共一百八十里,由吴城一百八十里出湖口县。

  符天乙以《写算四例》见示,其除法则泰西新式也。泰西除法,始见于《算旨前编》,发挥于《西镜录》,此新式大约创自南敦伯。旧法自上而下,逐层以法除实,每商一数,必一一勾抹;新法自下而上,惟记除余而已,颇为简便。

  仲逊述李天生之言曰:“人若一日不食二三升米饭,四五斤肥肉,如何可以读得书?”壮哉斯言!精神可想见矣。

  仲逊又言长安故城,汉唐之所都,皆在高阜。今省城,元至正中建也,移于洼下矣。若壅八水,则西安之人可使为鱼鳖。当更考之。

  王智侯苦心五十年,白首无成,以其心得著书三部。一《攻守心法》,凡二册,若干卷,大约以戚南塘《纪效新书》为主,附以诸家之说,参以心得,皆可见诸施行者,奇书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