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之欤抑人主当 之欤”是时语录传于四方。苏明允读至此曰:“此一段议论,古人有之否”东坡 未十岁,在傍对曰:“记得严安上书云:‘今徇南夷,朝夜郎;略州,建城邑; 深入匈奴,燔其龙城。议者美之,此人臣之利,非天子长策也。’正是此意。” 明允以为然。洪文敏又记魏太武时,南边诸将表称宋人大严将入寇,请先其未发 逆击之,魏公卿皆以为当。崔伯深曰:“朝廷群臣及西北守将,从陛下征伐,西 平赫连,北破蠕蠕,多获美女、珍宝,南边诸将闻而慕之,亦欲南钞以取资财, 皆营私计,为国生事,不可从也。”魏主乃止。其论亦然。余谓:严、崔之说, 皆陈于其君,非若富公以和战利害,别白于异域而能见听。独唐郑元使突厥, 谓颉利曰:“今掠资财劫人口,皆入所部,可汗一不得,岂若仆旗接好,则金玉 重币一归可汗”颉利当其言。时自将攻太原,遽引还,正与富公之事合。文敏偶 忘之,何耶然富公岂蹈袭它人之语者盖理之所在,古今所同,推诚以告之,虽蛮 貊之邦行矣。
《容斋五笔》载饶州庆元四年九月十四日严霜连降,晚稻未实者,皆为所薄, 不能复生。诸县皆然。有常产者,诉于郡县,郡守孜孜爱民,有意蠲租,然僚吏 多云:“在法无此。”又云:“九月正是霜降节,不足为异。”案白乐天《讽谏 杜陵叟》一篇:“九月霜降秋早寒,禾穗未熟皆青干。长吏明知不申破,急欲暴 征求考课。”此明证也。岂非昔人立法之初,所谓早霜之类,非如水旱之田可以 稽考,惧贪民乘时,或成冒滥故,不轻启其端,今日之计,固难添创条式,但凡 有灾伤出于水旱之外者,专委良守令推而行之,则实惠及民,可以救其流亡之祸, 仁政之上也。此皆洪说。余按《北史 虏勇传》:山西霜俭运,山东租输皆令实 载,违者罪之。唐马周奏疏云:往贞观初,率土霜俭,一匹绢才易斗米,而天下 帖然者,百姓知陛下忧怜之故,人人自安,无谤ゥ也。”《北齐书》、《隋书》 亦有直云霜旱者,由是推之,唐初以前,必皆有蠲租故事,中世方不然,又知其 名为霜俭霜旱,有能援以言上,圣明之朝当无不从也。
后汉以六曹、尚书、并令仆为八座。魏以五曹、尚书、二仆、一令为八座。 唐太宗尝历尚书令,人臣不敢居此官职。林犹谓:唐与隋同窦苹。《新唐书 音 训》则谓唐以两仆射、六尚书为八座。高承《事物纪原》又谓:隋唐至今令仆射 为宰相,故六尚书及左右丞为八座。未知孰是。
《青箱杂记》载李泰伯一绝云:“人言落日是天涯,望极天涯不见家。已恨 碧山相掩映,碧山还被幕云遮。”识者曰:“此诗意有重重障碍,李君其不偶乎” 后果如其言。吾族人紫芝亦尝赋一绝云:“数日秋风欺病夫,尽吹黄叶下庭芜。 林疏放得遥山出,又被云遮一半无。”气象略相似,仅脱选而卒。何月湖尚书少 时登高峰坛,有“天近风转清,地高日难挽”之句。林黄中侍郎见之,即知其异 日必贵且寿。视前二诗不侔矣。
●卷七
汉文帝用宋昌为卫将军,位亚三司。章帝命车骑将军马防班同三司。延平中, 拜邓骘为仪同三司。本此,后世遂又有开府仪同三司之名。三司者,三公也。唐 高宗、武后之时,屡兴大狱,多以刑部尚书、御史台、大理寺杂案,谓之三司, 其后有大狱,或直命御史中丞、刑部侍郎、大理卿充三司使,次又以刑部员外郎、 御史、大理寺官为之,以决疑狱。时因有大三司使、小三司使之别,皆事毕罢。 盐铁度支,唐中世已置使,亦有判户部者矣,然未总命一使,亦未谓之三司也。 后唐同光中,敕盐铁、度支、户部三司钱物并委租庸使管辖,踵梁之旧制。长兴 元年,罢租庸使,额分盐铁、度支、户部为三司,其年始以前许州节度使张延朗 行兵部尚书充三司使。三司使自此始。国朝因之。元丰官制行,始罢三司之名, 三置使者二而各不同。读史未熟者,多疑惧,故别之。
北齐源师摄祠部属,孟夏以龙见请雩,时高阿那肱为录尚书事,谓为真龙出 见,大惊喜,问龙所在。云:“作何颜色”师云:“此是龙星初见,礼当雩祭, 非谓真龙。”肱,北人,不知书,何足责。唐杜牧,一代文士,其赋阿房,意远 而辞丽,吴武陵至以王佐誉之。后世称诵不绝。然有云“长桥卧波,未雩何龙。 复道行空,不霁何虹”,既以桥比龙,则是以龙见为真龙矣。牧之赋与秦事抵牾 者极多。如阿房广袤仅百里,牧谓“覆压三百余里”。始皇立十七年始灭韩,至 二十六年尽并六国,则是十六年之前未能致侯国子女也。牧乃谓”王子王孙辇来 于秦,为秦宫人,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。”阿房终始皇之世,未尝讫役,工徒之 多至数万人。二世取之以供骊山。周章军至戏,又取以充战士,歌台舞榭元未落 成,宫人未尝得居。秦《本纪》所谓殿屋复道、周阁相属,所得诸侯美人、钟鼓 以充入之者,谓渭北宫宇,非阿房也。牧顾有“妆镜晓鬟脂水”之句,凡此,程 泰之《尚书雍录》皆尝辨之,故不详及。独“未雩何龙”之语,不免与高阿那肱 为类,尤可怪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