帛自若也。明旦,迓使辄至此不行,曰:“国忌行香。”公照案牍,则虏忌正月二十日也。因移文问之,虏辄送还移文,曰:“去年昨日作忌,今年今日作忌,何为不可。”盖利束帛,故徙忌日耳。又回途闻其主丧,而不能作操色幞头,但以墨灭其光。行数日,既徐服,则佩服如常矣。独副使忘洗幞头,见者皆笑。公平生待物以诚,虽于夷狄不变也,因从容与话,使洗之,副使亟谢。
楚公在庙堂时,有内臣郝随者,本陈太妃阁中旧人,与将作监许几同管勾京城所。几欲以杂压居随上,而随不肯,曰:“昔阎守勤序位在李士京上,即例也。”各申省。公建议曰:“诸葛亮所谓‘宫中、府中,俱为一体’,用杂压是也,例岂可用耶!”遂画旨。几位随上。随大恚,不肯入局,泣诉于上。上尉勉之,曰:“当为汝改差遣。杂压是先帝时所定,安敢废耶!”此崇宁初也,公论之□盖如此。
楚公元中,为礼部侍郎,时议者欲更太学法制,公独以为不可。曰:“若学校专恃法令,则旧法已善,若学校当先风化,则改法愈非。”及秉政,有建议学制者,公又非之,曰:“吾尝熟思之,以利诱学者,法虽百出,安能无弊,不若慎远师儒以至诚教育,如昔安定先生,能使学者敦德乐义而忘干禄之志,则庶几矣。”
楚公为金陵守,有句容县民三人同杀一人,皆论死录囚,已引服矣。而囚父诣府称冤。公受其诉,通判狄咸争以为既经录问,不当听。公曰:“姑缓十日,当得之。”即设方略购捕,果以八日得真贼。盖死人之弟与嫂通,畏事露,因害其兄,一问即服。而三人者,皆平人也,即日破械纵之。
曾丞相一日堂中语曰:“范镗虽章相所厚,然非他人比。”楚公曰:“何谓?”曾曰:“镗昨日自言从子厚者,从议不从利。”公叹曰:“士大夫议论如此,正今日可忧者也。方人盛时,屈意事附之,事变则曰‘我前日从义不从利’,可乎?”
●卷下
先君言:青州王沂公所居坊,有榜曰三元文正之坊。又尝见沂公登科报其父书曰:“曾今日殿前唱名,遂忝第一,皆先世积德、大人教训所致,然此亦是世间有底事,大人不须过喜。”因言:楚公登科时,第四人张中在殿廷喜甚,挈楚公手,曰:“如何得乡里知去?”楚公不答。及归,密谓所亲曰:“此殆非远器也。”中为明州象山县官,坐私与高丽人朴寅亮和倡诗,停官,终身沉滞。虽一时不幸坐法,亦器宇非远大也。
宣和末,蔡京病笃,人皆谓必死矣,独晁叔用谓先君曰;“未死也。此老败坏天下至此,若使晏然死牖下,备极哀荣,岂复有天道哉!”已而果然。
宣和七年,黄安时自寿春来山阳,见先君,叹曰:“乱作不过旦暮矣。天使蔡京八十不死,病亟复苏,是特使之身受祸也,天下其能不亟乱乎!”
往时,殿廷宣制,皆曼延其声,若哦咏者。故苏黄门诗云:“明日白麻传好语,曼声微绕殿中央。”今但平读,不复曼声矣。先君云:“政和初方如此。”游在都下时,尝以问ト门官,无复知者。
先君言:故事,省札下故相,不敢斥其官、姓,止称某处相公而已,谓如留守西京则曰京□相公之类。元中,蔡相责命下,札子尚云“札送邓州相公”,今此制废矣。
先君言:蔡京设礼制局累年,所费不可胜计,惟改朝靴为履耳。初以履易靴,议者颇疑自是尽易朝服,传布渐广,于是贩幞头、帽纱者,皆不敢上京,贵至数倍。又颁《五礼新仪》,置礼生,令举行。而民间丧葬婚姻,礼生辄胁持之,曰:“汝不用《五礼新仪》,我将告汝矣。”必得赂乃已。民庐隘陋,初无堂、寝、陛、户之别,欲行之亦不可得。朝廷悟其非,乃诏以渐施行,其实遂废不行矣。河朔有柳公权书《何进滔德政碑》,号为绝笔,迎合者遂摩之,以刻《五礼新仪》云。
先君言:“崇宁间,初铸大泉当十,号乌背赤仄,其次漉铜,制作皆极精好。然坏小钱三,辄可为一大泉,利既不赀,私铸如云,论罪至死。虽命官决杖、鲸配,然不能禁。又悬乌背赤仄及漉铜钱于通衢,使人识之。好事者戏谓与私铸作样,后无如之何。卒废为当五,旋又废为三。初,熙宁间铸折二钱,故崇宁大泉始亦号折十。已而群阉谓徽宗乃神宗第十子,而折非佳名,遂称当十。已而遂降旨云。
先君又言改当十为当五也。会稽天宁、能仁二僧寺,方大兴土木。郡守密召天宁长老滋须、能仁长老大智告之,且曰:“得密报如是,度不过明日。朝命必到。闻二寺积当十钱多,宜速以酬物价工直,勿缓也。”既退,智即召到事僧,如所言,悉散之。甫毕,而市已揭榜矣。使侦天宁,则须自郡即称疾掩方丈卧,闻揭榜乃出,智大愧服。然识者谓须既不可,当以告智,乃卖之以取名,亦非贤也。守私二僧,而使民受其害,其贤否又可知也。
先君言,鸿胪旧号为睡卿,谓所掌止道、释及四夷朝贡之事,极为简静也。政和以后,尊尚方士,建议者因谓:“释教出于西域,鸿胪掌之可也,道教以黄帝、老子为宗,岂夷狄耶!”于是改命秘书省掌之。其后,高丽屡入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