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世旧闻 宋 陆游
●卷上
太傅在馆阁最久,尤所厚者,集贤杨公、翰林嵇公也。杨公,应天人,系出唐靖恭杨氏,平生为人作碑志,但称靖恭杨某而已。初名侃,所以避章圣潜藩讳,以字为名,更字子正。质素静退,与太傅俱在三馆,几三十年。后来者贵达相属,二公恬然,若将终身。太傅自号朝隐子,杨公自号大隐子,其意趣盖莫逆也。杨公晚乃为知制诰,以集贤院学士出知亳州而没。嵇公字公实,与杨公同乡里。父为江陵石首县主簿,民有与其子皆以强盗杀人系狱,久不能决,州专以属公,□□为言于州曰:“民止父子二人,无他子,若俱死,是灭门也。”州具奏,子得减死。民既伏法,托言于邻家子曰:“帝嘉主簿有仁心,以贵子畀之矣。”是岁生嵇公。以故嵇公尤务为清修宽厚,笃信神仙方士之说。方嵇公掌诰时,太傅为纠察在京刑狱,邻居于州东汴阳坊,无日不相过。太傅已绝谷食,嵇令亦蔬菇,每得道书气诀,必相示,盖方外之友也。
景间,犹兼文行取士,不专糊名。太傅守越,解试毕,入院放榜,既尽拆试卷,乃曰:“何为不见项堂长乎?”即求项程文,得之,拔置榜首,而黜最后一名。项盖有文行,为乡先生。当时多如此,不以为异也。
太傅辟谷几二十年,然亦时饮,或食少山果。醉后,插花帽上。先君尝言此,游因请问:“前辈燕居亦著帽乎?”先君曰:“前辈平居往来,皆具袍带,惟出游聚饮,始茶罢换帽子、皂衫,已为便服矣。衫袍下,冬月多衣锦袄,夏则浅色衬衫,无今所谓背子者。致仕则衣道服,然著帽。大抵士大夫无露巾者,所以别庶人也。王荆公在金陵山中,骑驴往来,亦具衫、帽。吾记绍圣、元符间,士大夫犹如此。”
太傅出入朝廷数十年,然官不过吏部郎中,太尉兄弟行有官者十余人。惟十七伯曾祖,仕至远郡守,余不过县令而已。亦有为县数任者。盖前辈安于小官如此。太尉与孙威敏、庞庄敏皆亲故。自二公贵,有书则答之,不先通书也。间至京师,必俟调官毕,始一见而归。二公遣子弟追饯,或已不及。与欧阳文忠公亦联姻。尝过扬州,文忠适为守。入境,关吏以告,文忠喜谓诸子曰:“陆长官来矣,汝前母早死,吾见杨家诸亲,未尝不加厚也。”已而,公亦不求见而去。
太傅以集贤校理出守乡郡,朝士多以诗送行。宋景文公诗,最为一时盛传,云:“亭余内史流觞水,路入仙人取箭山。”
太尉锁厅试两浙漕司。前试数日,梦乘马,后有鼓吹甚盛,导从悉介胄之士,意但谓多捷之征。已有入试,赋题乃《大献奏凯乐》,果以魁送。盖是时陕西方出师也。
太傅性质直,虽在上前,不少改越音。为馆职时,尝因奏事,极言治乱,举笏指御榻,曰:“天下奸雄睥睨此座者多矣,陛下须好作,乃可长保。”明日,仁祖以其语告大臣,曰陆某淳直如此。
太傅幼孤,伯父中允公教养成就甚力。其后,太傅纳两官,乞追赠,朝廷特许之,赠太子中允,事载《国朝会要》,至今为故事。及得任子恩,推以予中允之后者四人。
家藏太傅同判河阳时手收《举职方》奏草及《台移》,今载于此。
御史台牒同判河阳、集贤校理陆度支、准今月十二日敕,数内度支员外郎、充集贤校理、同判河阳陆某牒,奉敕:
朕励精至治,延访群材。言念选调之中,颇多廉干之士。或沉沦之浸久,欲自奋以无由。特命内外之臣,式开慰荐之路。必须察士操之无缺,取吏考之素深。宜务推扬,并从升擢。当副举知之命,允彰吁俊之求。勉徇至公,以悉予意。宜令王曙及令御史台,遍行告报盛度以下,并前项人等,于前任、见任幕职、州县官内,各举保一员,堪充京官亲民任使。其所举官,须是两任六考以上,历任内,无赃私过犯,具出身、历任功过,画一开坐闻奏。如犯公罪,情理重者,即不得保举。其虽系私罪,情理轻者,亦许保举闻奏。内有权要骨肉及亲戚者,并于状内开说。如朝廷任用之后,所举人犯已赃,并当同罪。仍限敕命到半月内,具姓名实封闻奏,仍仰更切不住催促。
牒至,准敕故牒,牒具如前事,须牒本官候到请详前项敕命指挥,依限保举官,一面实封闻奏,乞具公文回报者,谨牒。明道二年六月十六日牒。推直官、尚书都官员外郎张。
朝奉郎、尚书度支员外郎、充集贤校理、上轻车都尉臣陆某,准御史台牒,准敕节文“于前任、见任幕职、州县官内保举一员,堪充京官亲民任使,其所举官,须是两任六考已上,历任内,无赃私罪犯,具出身、历任功过,画一开坐闻奏”者。
臣今保举见任天平军节度推官、知杭州仁和县事关鲁,具开坐在下项。
一、关鲁是大中祥符五年三月内,御前进士及第。一、初任滁州军事推官。经二考。一件公罪,为不将巡检元解贼人照勘卤莽情罪,罚铜,该赦释放。一件公罪,为不将该赦贼人奏取敕裁罪愆,罚铜,该去官,并德音释放。
一、次任衡州军事推官。经三考,四十三度差遣了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