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,上回兵击之,杀死者百余人,生擒千户苏瓛,余悉降。壬申,驻军临清,上语诸将曰:「盛庸聚众于德州,仰食御河粮运,坚壁不敢出战,今若钞其粮饷,彼必乏食,不得已而出,必虚声以为蹑我后,其实欲向南就食。尔觇伺其出师,回师击之,蔑不破矣。」甲戌,移军馆陶,遣轻骑哨至大名,尽得其粮船,取其粮饷,焚其舟。大军自馆陶渡河至冠县,过莘县,上东阿,抵东平,以诱贼军。十二月辛卯朔。甲午,驻营汶上,游骑至济宁。 (「游骑至济宁」,「宁」原作「南」,据明天一阁抄本改。) 上闻盛庸引军离德州,遣游骑往觇之。丁丑,获盛庸运粮百户二人,询知盛庸营东昌,其先锋孙霖以军五千营滑口,上命都指挥朱荣、刘江、内官狗儿率精骑三千夜袭破其营,杀数千人,获马三千匹,生擒都指挥唐礼等四人,孙霖等仅以身免。
  乙卯,我师至东昌,盛庸背城而阵,上语诸将曰:「盛庸粮乏而出,今东昌素无畜积,彼必决死一战,须以计破之。贼欲速战,我则不战,贼不欲战,我则扰之。我领精骑绕出贼后,观其厚薄虚实,因其可击,我就击之。尔等望其军动,即鼓噪而进,贼腹背受敌,内必自乱,可以收功。若不可击,我掠贼营而回,以骇贼心,尔等慎毋恃累胜之威,有玩愒之心,必当弥谨。」诸将皆唯唯。上历观其阵,曰:「吾已得破之之术矣,在前傍与后空虚。」贼持重不欲战,上以精骑击其左翼,绕出贼阵,复回冲其中,贼围上数重,上观西南稍薄,遂击破贼阵而出,杀伤甚众。一勇士马伤不能出,上复杀入贼阵,拔勇士而出。时我军不待上击贼后即踊跃曰:「见贼不杀,复何待乎?」乃进。先薄其阵,为贼火器所乘而退,张玉突入贼阵,与贼大战,连击杀数十人,玉被伤而殁。上犹不知,进战不已,贼败退。 (「贼败退」,「贼」原作「战」,据明朱当■〈氵眄〉国朝典故本改。) 时已昏黑,就阵执贼卒讯之,知我步军已退,遂收军回营。
  丙辰,回军,令步军辎重先行,上以百余骑殿后,贼五千余骑来追,上控辔徐行,俟贼先锋出,贼挑战,上发矢射之,应弦而毙。贼退而复进,有先出阵者,即射殪之,贼惧不敢复进,遂敛退。 丁巳,师至馆陶。贼将盛庸勒兵真定,贼帅勒兵四出,以要我归师。贼间获我军士,即披面抉目,刳其心腹,惨酷殊甚。我军士见之愤恨,怀必死之志,故每临阵,人自为战。

  ●奉天靖难记三

  三十四年辛巳 正月辛酉朔,大军回至威县,遇真定贼帅以马步二万来邀。上以精骑数千沿途按伏,率十余骑逼其阵诱之,谓曰:「我常获尔众即释之,我数骑暂容过,无相阨也。」贼曰:「放尔是纵蝎。」众即来追。上且斗且却,引入伏内,围而尽殪之。
  乙丑,至深州,复遇真定贼帅以马步三万来邀。以骑兵千余遥阨其归路,上率精骑百余先薄贼阵,贼势动,大军乘之,遂奔溃。皆望真定走,我骑兵要之,生擒监军内侍长寿,并指挥、千百户数十人,斩首万余级,获马三千余匹,众悉尽降,遣之。
  戊辰,大军驻蠡县,百姓苦贼虏掠,逃散出境。遣人招之复业,百姓闻上至,皆悦,趋就耕桑。
  丙子,师回北平。 丁丑,诸将以东昌无功,免冠顿首请罪。上曰:「尔等皆冠,其失在予,非尔等所致。予以尔等皆心膂之士,骁勇善战,爱惜才难,每有小过,略而不问,驯至违律,废弃前功。譬父母养子骄爱之过,纵其所为,久则不听父母之命,此岂子之罪哉?然胜负兵家常事,今胜负相当,未为大失。尔等但勉图后功,若复踵前辙,虽欲私宥,公法难原,天地神明亦所不容矣。」诸将咸惶恐流涕。壬午,升燕山左护卫指挥使王真、燕山中护卫指挥使费瓛、指挥同知刘江、燕山右护卫指挥使白义为北平都司都指挥佥事。
  二月庚寅朔。戊戌,命僧修佛会,荐阵亡将士,上亲为文祭之。祭毕,泣而言曰:「奸恶集兵,横加戕害,图危宗社。予不得已,起兵救祸,尔等皆摅忠秉义,誓同死生,以报我皇考之恩。今尔等奋力战斗,为我而死,吾恨不与偕,然岂爱此生?所以犹存视息者。以奸恶未除,大雠未报故也。不忍使宗社陵夷,令尔等愤悒于地下,兴言痛悼,迫切予心。」乃脱所御袍于前焚之, (「乃脱所御袍于前焚之」,「乃」原作「及」,据明天一阁抄本改。) 诸将亟止之,上曰:「将士于予情义深厚,予岂能忘?吾焚此,亦示同死生,死者有知,鉴予此意。」焚讫,号痛不已,将士皆悲哭不止,观者无不感动。诸阵亡家父兄子弟见者皆收泪曰:「人生百年,终必有死,而得主人哭祭如此,夫复何憾?我等当努力,上报国家,下为死者雪冤。」遂相率请从征自効。
  壬寅,上谕诸将曰:「贼势鸱张,渐来见逼,今因其未出,先进师御之,不可坐受其制。」乙巳,上率师南出御贼,谕将士曰:「尔等怀忠奋勇,协力同心,临阵斩敌,百战百胜。比者东昌,纔战即退,弃前累胜之功,可为深惜。夫惧死者必死,捐生者必生,若白沟河之战,南军怯懦,见战即走,故得而杀之,所谓惧死者必死也。尔等刀锯在前而不惧,鼎镬在后而不慑,临阵舍死,奋不顾身,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