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挥丘福等以万余骑冲其中坚,不动。上以精骑数十突入贼军左腋,杀伤甚众,贼势披靡,莫敢撄锋。汉王率都指挥张玉、朱能、丘福等马步齐进,人自为战,勇气百倍。遥见我阵后尘起,上曰:「此贼来趋我后也。」乃以七骑驰逆之,果遇贼二万,遂与战,连击死数人,辄勒马回,相去数十步而止。须臾,复驰入贼阵,击死数十人,且进且退,如是者百余合,杀伤甚众。左右谓曰:「贼众我寡,难与交持,且就大军并力击之。」上曰:「此贼奇兵,精锐尽在此,故吾独当之,以沮其势,使诸将得以致力于贼众。若我就大军,彼以合力,形势相悬,数倍我众,殆难破矣!」于是复进战不已,贼众飞矢如注。上乘马凡三易,三被创,所射矢三服皆尽,乃奋起进,以剑左右击之,剑锋缺折不堪击,籍鞘引退。贼渐来逼,限以二堤,上见贼尽驰马,越堤逆之,佯以鞭招后,贼疑有伏,不敢追踰堤,止于堤傍。适汉王率精骑千余至,上曰:「诸将正鏖战,尔何故来?」汉王曰:「吾闻至尊以数骑当贼众,故来。」上曰:「吾战疲矣, (「吾战疲矣」,原无「矣」字,据明天一阁抄本补。) 尔进击贼。」汉王率众接战,彼此相持。上曰:「吾不进,贼不速破。」乃以劲骑绕出贼后,突入驰击,贼势少动,已而遂败,弃戈而走。须臾,贼大阵亦败,败北之声如雷,遂追击至其营。会旋风起,折其大将旗帜、贼众大乱,我军乘风纵火,燔其营,烟焰涨天。郭英等溃而西,李景隆溃而南,委弃辎重器械,马牛孳畜,不可胜计,所赐斧钺旗旄皆得之。斩首十余万级,溺死者称是。追至雄县月漾桥,杀溺蹂躏死者复数万 (「杀溺蹂躏死者复数万」,原无「复」字,据明朱当■〈氵眄〉国朝典故本补。) 横尸百余里,降者十余万,悉放遣之。李景隆单骑走德州。
  五月己丑朔。辛未,李景隆闻大军拔德州,与众宵遁。癸酉,命都督陈亨、都指挥张信入德州,籍吏民,收府库,获粮储百余万。山东军民以牛酒迎谒军门, (「山东军民以牛酒迎谒军门」,「门」原作「民」,据明天一阁抄本改。) 络绎不绝,上不受,慰劳而遣之。禁军士勿侵掠。李景隆奔济南。
  丙子,上谓诸将曰:「李景隆在济南,收集败亡,今乘胜追袭之,势必瓦解。」丁丑,留都指挥陈旭守德州,大军起营。丁卯,至禹城北二十五里驻营,日晡起行,倍道而进,诘旦至济南。李景隆众尚十余万,仓卒布阵未定,上以精骑赴之,左右控上马,止勿进,上曰:「迅雷之下,不及掩耳,击杀贼,不得不急,苟缓之,贼阵定,我人少,恐难破。」遂进击,贼复大败,斩首万余级,获马万七千余匹。李景隆单骑遁,余众悉降,尽发遣之。济南城守不下,上命诸将攻之。 辛巳,塞水以灌其城。壬午,召募忠义勇敢之士,应募者甚众。
  六月甲午朔,奸臣闻李景隆屡败,济南危困,皆震栗丧气,计无所出,乃谋遣尚宝司李得成来讲和,以缓我师。七月甲午朔,上遣李得成归,谕之曰:「自古听谗,离间骨肉,鲜不覆败。我为王,下天子一等,富贵已极,尚何求哉?谗人交构,积毁销骨,加我大罪,以兵见屠,有死无生,所以御难者,诚欲假息须臾,冀有回旋之日,今尔来,实副所望。夫明主之治天下,不忘于所尊,不弛其所亲,勤于远略而忘于小故,是以九族睦而天下平也。今移祸福,在反掌耳,诛奸谗以谢祖宗,去新政以复成宪,释诸王以归旧封,罢天下之兵,毋得窘逼,我得仍守旧封,屏翰北土, (「屏翰北土」,「北」原作「此」,据明朱当■〈氵眄〉国朝典故本改。) 则天下孰不乐朝廷之能保全宗亲慕德而向义也,何苦必于见害耶?」得成归言,奸恶怒而囚之。癸未,上遣书谕太子曰:
  谍报贼将平安领众二十万营于单家桥,欲移营御河,截我粮船。又遣善水者五千渡河,合势以攻德州。然德州尚余粮数十万,但恐众寡不敌。我新附义勇军挈家归北者,不绝于道,虑为贼所邀。我料贼新破胆,彼气索,必不敢出,然不可无备。汝可令第三弟将万余人,初出营于彰义门,次日移营在卢沟桥西,三日至良乡,若与大军合势,使贼知之,必生狐疑,不敢轻进。四五日间,令其移军复回,贼必再觇我动静,往返之间,已逾旬日,则我粮船及新军已过直沽矣。此兵法所谓「我不欲战,敌不得与我战」者,乖其所之也。
  太子如上所言,已而平安果不敢出。 (「已而平安果不敢出」,「已而」原作「已已」,据明天一阁抄本改。)
  甲申,升燕山右卫指挥使朱崇、燕山右卫指挥同知张武为北平都指挥佥事。
  八月癸巳朔。 戊申,撤济南之围,班师回还北平。严禁侵掠,军行无一毫敢犯。
  九月壬戌朔。 先是承天门灾,占者以为天示警戒,欲劝允炆息兵。方孝孺独言:「承天门灾,应在诸侯灭之象。」闻者切齿。方孝孺乃建议改承天门为皋门,端门为应门,午门为端门,谨身殿为正心殿,自是益无所畏惮矣。
  按:自古人君继体守成,莫大于法祖,故诗、书所称不曰「绳其祖武」,则曰「鉴于先王成宪」,曰「毋作聪明,乱我旧章」,圣谟洋洋夷。考建文数年间,官制旧章,变更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