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巨万,刑部主事莆田林俊恐复重费,草疏极言“寺观之建,於国无益。继晓妖妄不可亲近。今西北大歉,民力不堪,不可重费,以益民困。”言甚切至。疏成,锁吏阁中使书。每遇继晓及梁言名空之,书成使填。吏大骇,叩头泣曰:“此疏果入,彼此均死。公激于义,死或所耳。何吏累也?”俊曰:“死罪吾承,不尔相及。”吏泣不已,妻觉之。俊御家素严,不敢谏,令其仆告于俊所厚侍讲吴希贤,力谏止之。俊曰:“吾志已定,不可回也。但事定之后,烦君为传耳。”因货其所乘马,区处家事毕,赍赴通政司投之。语通政使张某曰:“请屏人视。”张阅之竟,叹曰:“君能言人所不能言,吾辈愧之。然雷霆之下,恐未易处。尚再思之。”俊曰:“吾思已三,奚云再也!”张度其不可回,令其同年参议张某谏之。俊不应,置疏于案而去。疏入,诏下锦衣卫。狱臣杖之。俊曰:“俊备员部署,见事有害于国,不得不言。具上以谪俊,罪诚当死,赐即死,奚事杖也?”狱臣壮其言。具上,以谪姚州判官。后军都督府经历张黻争之,亦坐谪师宗州知州。南京兵部尚书王恕极言二人之谪非罪。有诏召还复职,改调南京。俊疏出,见者莫不为之吐舌。而俊慨然无所顾虑,虽被谪,继晓亦坐是寻窜。寺不成建,则俊之志亦已伸矣。

  今上在东宫时,宪庙命太监覃吉侍。时诏德官宠盛,吉心常危惧。东驾出入起居必俱,饮食必尝始进,未敢顷刻少离。朝廷之政事,大臣之臧否,至诚启告。淫声奇色,皆不得近。以故圣德日新,天下仰赖。虽圣神天纵,生知安行,然保护辅导,不无涓埃之助。吉诚笃寡欲,不营私利,卒之日,检其橐,惟赏赐银百余两。宪庙及上皆悼惜之。恤赐白金百两使治丧。上既即位,常思念之。王恕、马文升、怀恩皆特旨召用,不由外朝论荐,盖皆吉之所推誉也。孰谓阍寺果无人乎!

  关西都御史员缺,冢宰三原王公荐某官萧祯及某官某人堪之。内批不允,而命别选二人。公执奏曰:“陛下不以臣为不才,任臣铨选,则臣之所举不效,臣之罪也。且陛下安知萧祯等之不可用?而拒臣也?是必左右近官,别有所主,而图以与之也。承顺风旨,以固此位。臣诚不能,臣之所知祯与某,陛下既以为不可用,是臣不可用也。愿乞骸骨归老。”上优诏慰之,竟用萧祯,果称其任。说者谓公是举有过于赵普补牍之勇果云。

  吾邑滑寿字伯仁,号樱宁。工古文词,善医校正《灵枢》、《素问》错简者。著《难经本义》、《读素问钞》、《十四经发挥》、《读伤寒论钞》、《诊家枢要》、《痔痿篇》、《医韵引彀》等集。其治人疾,不拘拘于方书,而以意处剂,投无不立效。秋日,姑苏诸仕人邀游虎邱山。一富家有产难,挽回,诸仕人不可。先生登阶,见新落梧桐叶,拾与之曰:“归急以水煎而饮之。”未登席,报儿产矣。皆问:“此出何方?”樱宁曰:“医者,意也。何方之有?夫妊已十月而产者气不足也。桐叶得秋气而坠,用以助之,其气足。宁不产乎?”其神效多类此。今南京太守宗源,其嫡孙也。

  吾邑石川王贵学,元提举景善之子,读书能诗。为仇家所诬,谪戍关西。与子仕伊,别于南京,贻之诗曰:“石头城西笛呜咽,他乡父子生离别。泪珠滴□琅玕痕,□枕平分海天月。尔祖生吾吾生伊,立身立志家欲齐。患难相仍二十载,家危不绝如线微。尔今独归心亦苦,归见尔妻并尔母。弟妹仓皇立两傍,含泪还应问尔父。尔发奈何?万里一身行负戈。朔风吹浪卷作云,飞霜坠地如雪多。雪深一尺秦川道,关西之山极天表。生来从役当复归,死即埋没随百草。儿弗忧,吾何愁?丈夫四海当遨游。常念行人远行役,天寒早乌貂裘。乌貂裘,久已敝,补缀成衣应尔妹。遥怜寒夜碧窗前,一线一针一行泪。”人传诵之。今其玄孙克承恩任监察御史。

  戚澜字文瑞,任翰林院编修。负才使气,醉尤甚。人皆惮之。丁内艰,服阙赴京。夜行峡山江,见神人七人,皆乘马炬列前后。舟人皆恐,文瑞拜曰:“尔桑将军兄弟耶?来应欲吾文耳。吾当为之。”遂皆不见。及登驿舟渡钱唐,忽起而揖逊曰:“尔宋朝官,乃坐我翰林编修上耶?”舟人无所见,皆怪之。至邸而卒。盖其神已乱也。后广东丘阁老先生夫人入京,舟次高邮,梦一伟衣冠人告曰:“我戚编修,贤夫阁老之故人也。明日大风舟行必覆,故来相告。”夫人戒勿行。舟人以天方霁,欲发,夫人苦止之。及风果作,舟行者皆覆。丘闻,为文遣人祭奠于其家。其文略曰:“友道之废久矣!曰友曰朋,如兄如弟。指金石以为期,刑鸡犬而投誓。腰首稍殊,情态顿异。□半臂才解,遇诸途遽转面而过。宿酲未醒,□□□□□□□。”其所感深矣。

  贵州思南有曰甑峰,居大山中,其形似甑,故名。山盘亘铜仁思州石阡,数百里内无人。居人亦多不能到。所产草木多异状。有兽曰“宗彝”。状狝猴,巢于树。老者直居上,子孙以次居下。老者不多出,子孙居下者出。得果即传递至上。上者食,然后传递至下,下者始食。上者未食,其下者不敢食也。先儒谓先王用以绘于衮者,取其孝也,盖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