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不能作楷书,试卷誊正,往往出格,九应童试,皆坐是被斥。时浙人高某,视学湖南,尝微行物色佳士不可得。最后过刚直故里,闻读书良苦,循审所习,似非制艺,异焉。再视屋宇甚陋,门有联曰:“绝少五千柱腹撑肠书卷;只余一副忠君爱国心肝。”书势雄杰,不颜不欧,似未曾学者。叩邻右得刚直名姓,及其家世,知必应试,遂心志之。是岁按临长沙府属,得一卷,书势雄杰,似曾经眼,恍然有所感触,竟拔置第一。迨揭晓,果系刚直,大悦。参谒时,历述所见告之,刚直感恩知己,请列门墙,执师生礼。高致仕后,子若孙倦读淫博,不能世其家业,而彭已贵,为择地筑园墅报之,即今高庄是也。
  ◎袁爽秋
  袁爽秋之夫人薛氏,学问宏深,博通经史,有不栉进士之誉。爽秋学问,夫人攻错之力居多,故爽秋有季常之惧,然实另有原因也。传闻爽秋本姓某氏,为袁某乞养子,故冒其姓。幼时家贫,为人牧牛,常戏登桐庐塔顶。乡愚野老,谓其必发达,以该塔素名有鬼嬲人,爽秋登之无恙也。及十二三岁,某戚携之北上,流落都门,薛慰农收养之,执杂役焉。后因某事对答数语,慰农大奇之,使伴诸子读,遂妻以女。有谓爽秋实为养父挟之北上,适值薛慰农择婿,爽秋预其选。
  盖尔时慰农所注意者二人:一为杨廷甫,一为袁爽秋。薛慰农之夫人亲相之,并阅二人文,谓杨廷甫必可点翰林,袁爽秋不过进士而已。且杨貌优于袁,欲婿杨,薛慰农则谓杨虽可入词苑,终不过翰林而已。袁虽不能入词苑,必有督抚之望,为一代名人,遂决婿袁云。庚子之难,爽秋从容就义,实其夫人薛氏所主持也,可谓巾帼英雄矣。不栉进士,岂虚誉哉!
  ◎吊袁爽秋诗
  桐庐袁爽秋先生,文学治行,并世无匹。庚子事变,抗疏严劾端、刚,身遭骈戮。张文襄过芜湖,赋诗三章吊之云:“七国联兵竟叩关,知君却敌补青天。
  千秋人痛晁家令,曾为君王策万全。”“民言吴守治无双,士道文翁教此邦。黔首青衿各私祭,年年万泪咽中江。”“西江魔派不堪吟,北宋新奇是雅音。双井半山君一手,伤哉斜日广陵琴!”吊太常者夥矣,如此诗之情文双挚,未之见也。
  ◎记宝竹坡父子
  前清之季,宗室中最明达者,无若宝竹坡父子。竹坡君名宝廷,痛朝政不纲,于浙督学任内,娶江山船妓女,复上疏自劾,部议落职。竹坡往来西山,以诗酒自娱,洒然有遗世之念。尝有句云:“微臣好色详天性,只爱风流不爱官。”其佗傺可想。其子寿富字伯福,官庶常,告八旗子弟书,中有句云:“民权起而大族之祸烈,戎祸兴而大族之祸更烈。”所谓大族者,即指八旗,亦若逆知庚子之变与去年革命之事者。当时八旗人士詈伯福者盈耳,指为妖妄者,十人而九也。
  伯福既为书告八旗子弟,又与吴彦复君保初创“知耻学会”于宣武城南,奔走叫号,所至强聒,而一般士大夫,率掩耳而走。戊戌政变后,徐荫轩指为妖人,以宗室故得免诛戮,而令其妻父联元严加约束。伯福既常居岳家,以诗酒自晦,间为联元陈说时局大势,联元甚韪之。拳乱起,联元力陈拳不可恃,遭骈戮。伯福痛其外舅为己而死也,则大恸。联军入京,遂与其弟富寿仰药偕殉,濒死为绝句二首云:“衮衮诸王胆气粗,竟轻一掷丧鸿图。请看国破家亡后,到底书生是丈夫。”“薰莸相杂恨东林,党祸牵连竟陆沈。今日海枯见白石,两年重谤不伤心。”
  玩其词踌躇满志,真有视死如归之乐。伯福为人,勇于自任,虑一事,发一言,千人非笑,不顾也。通州张季直赠诗中有句云:“坐阅飞腾吾已倦,禁当非笑子能雄。商量旧学成新语,慷慨君恩有父风。”可以为伯福写照。
  ◎同光枢臣之消长
  同光之际,当国枢臣,分数时代。同治初元,为文祥、沈桂芬时代。时大乱初平,疮痍未复,正可改革政体,以固国本。文祥虽不学无术,犹知引沈桂芬自助,实为汉人掌握政权嚆矢。故李鸿章、翁同和亦联袂而起,时封疆大吏,汉人居半。即枢要之地,实力亦渐加增。同治中叶,宇内得以少安者,职是故也。光绪初,变为孙毓汶、徐用仪时代。然孙名为汉人,实仰满人鼻息,尤与李莲英狼狈为奸。徐用仪则唯唯诺诺,听孙指挥。十年至二十年高阳、常熟又携手入,然高阳守有余而才不足,常熟极思振作,而掣于西后之肘,亦不能大展其长,且触满人之忌,故收场尤落寞。二十年后,则刚毅、荣禄时代,纯为满人猿臂伸张之日。继之者弈.、世续、那桐沆瀣一气,固守藩篱,如瞿鸿机、徐世昌、林绍年皆在弈.之下。如张之洞等,虽权力稍增,而为日无多,不能发展矣。
  ◎百文敏轶事
  百文敏菊溪总制两江时,阅兵江西。赣抚某中丞初与之宴,百严厉威肃,竟日无言,自中丞以下,莫不震慑。次日再宴,演剧。有优伶名荷官者,旧在京师,色艺冠伦,为百所昵,是日承值,百见之色动,顾问:“汝非荷官耶?何以至是?
  年稍长矣,无怪老夫之鬓皤也。”荷官因跪进至膝,作捋其须状曰:“太师不老。”
  盖依院本貂蝉语,百大喜,为之引满三爵,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