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。尹文端居首揆,素所推仰。一日文恭病,文端往视曰:
  吾辈均老,不知谁先作古人。文恭拱手曰:还让中堂。盖习于.谦,初不觉也。
  文端默然。及文恭予告归,方戒途,传闻文端骑箕之信。欲回京一吊,家人力阻,行至韩庄而薨。
  ◎于文襄之敏
  乾隆初,军机大臣入参密勿,出览奏章,无不屏除奔竞,廉直自矢。如果毅公讷亲,其人虽溪刻,不近人情,而其门庭阒然,可张罗雀,其他人可知矣。惟汪文端公由敦爱惜文才,延接后进,为世所訾议。然所拔取者,皆寒.之士,初无苞苴之议者。于文襄敏中承其衣钵,入调金鼎,初尚矫廉,能以蒙上眷,继则广接外吏,颇有.簋不饬之议。再当时傅文忠、刘文正诸公相继谢事,秉钧轴者,惟公一人,故风气为之一变。其后和相继之,政府之事益坏,皆由公一人作俑,识者讥之。然其才颇敏捷,非人之所能及,其初御制诗文,皆无预定稿本,上朗诵后,公为之起草,而无一字之误。后梁瑶峰入军机,上命梁掌诗本,而专委公以政事,公遂不复留心。一日上召公及梁入,复诵天章,公目梁,梁不省。及出,公待梁誊默,久之不至。问之,梁茫然。公曰:“吾以为君之专司,故老夫不复记忆,今其事奈何?”梁公愧无所答。公曰:“待老夫代公思之。”因默坐斗室中,刻余录出,所差惟一二字耳,梁拜服之。故其得膺天眷在政府几二十年,而初无所谯责者,有以哉!
  ◎张文襄遗事
  光绪某年,文襄以鄂督入朝。公余,偶遨游琉璃厂,瞥见一古董店,装潢雅致,驻足流览。庭中陈一巨瓮,形制奇诡,古色斓斑,映以玻璃大镜屏,光怪陆离。绚烂夺目。谛视之,四周悉篆籀文,如蚓如蚌,模糊不可猝辨。文襄爱玩不忍释,询其价则某巨宦故物,特借以陈设,非卖品也,怅怅归。逾数日,又偕幕僚之嗜古者往观之,亦决为古代物,文襄愈欲得之。肆主允往商,未几偕某巨室管事至,索值三千金。文襄难之,询其家世不以告。往返数四,始以二千金获之。
  舁至鄂,命工拓印数百张,分赠僚友。置之庭中,注水满中,蓄金鱼数尾,仆从或以刀试之,似受刃。一夕大雷雨,旦起视之,则篆籀文斑驳痕,化为乌有矣。
  盖向之苍然而古者纸也,黝然而泽者蜡也,骨董鬼伪饰以欺人者也。文襄为之不怡者累日。文襄督两广时,倪公文蔚为巡抚,文襄以倪新进,颇慢易之。倪亦负气不稍让,二人意见日深,时相龃龉。一日倪以事谒总督,文襄拒不纳,三谒三拒之。倪问何时可见,期以旦日日中。倪先期往,日过午,仍不获见。倪私问仆从:“大人有客乎?”则对曰:“无之,签押房观文书耳。”问何不禀报,则曰:
  “大人观文书,向不许人回话。”倪愈不怿,大步闯然入,戈什大声言巡抚至。
  瞥见文襄执书坐安乐椅中,若为弗闻也者。倪忿然作色曰:“督抚同为朝延命官,某以公事来,何小觑我也?”拂衣竟出,欲辞官,将军出调和之。为置酒释嫌,二公皆许诺。届期倪先至,文襄日旰不来,将军强致之。至则直入坐上座,将军起奉卮,文襄立饮之。将酌以奉倪,文襄又饮之。倪大怒,推案起,脱帽抵几,径回署,即日谢病。政府知之,乃调倪他所。倪既去任,文襄获理巡抚,两署悬隔,往返颇不便。思空中构铁桥,沟通两署,召工雇值约二十余万金。款无出,颇踌躇。忽接港电,有候补县某,持总督印札,借某事向港澳华商募捐,已集得银十万余,未审有之乎?文襄愕然,已即复电言有之。适某兵轮以事至港,即命管带诱其人偕来,毋使逸。既至署,命闭之空室中。某知败露,首领将不保,彷徨无所措,欲自裁。窗外环伺者众,不得隙。夜二鼓,文襄自内出,某愧汗伏地,叩头请罪,文襄不顾,但曰:“汝胆大至此,不可赦,不可赦。”良久良久,乃命之起,赐坐,加以颜色曰:“吾今赦汝,汝能更为此乎?”某惶恐曰:“愿尽力。”于是更给以札,使往南洋群岛,又募得十数万金,而铁桥以成,桥成后,每夕阳欲下时,姬妓辈或靓妆炫服,逍遥其上,人望之如天半神仙云。后某督至,始拆去之。
  ◎张文和之才
  张文和公辅相两朝,几二十余年,一时大臣,皆出后进。年八十余,精神矍铄,裁拟谕旨,文采瞻备。当时颇讥其袒庇同乡,诛锄异己,屡为言官所劾。然其才干实出于众,凡其所平章政事及召对诸语,归时灯下蝇头,书于秘册,不遗一字,至八十余书。尝颠倒一语,自掷笔叹曰:“精力竭矣。”世宗召对,问其各部院大臣及司员胥吏之名姓,公缕陈名姓籍贯,及其科目先后,无所错误。又以谦冲自居,与鄂文端公同事十余年,往往竟日不交一语。鄂公有所过失,公必以微语讥讽,使鄂公无以自容。暑日鄂公尝脱帽乘凉,其堂宇湫隘,鄂公环视曰:
  “此帽置于何所?”公徐笑曰:“此顶还是在自家头上为妙。”鄂神色不怡者数日。然其善于窥测上意,每事先意承志,后为高宗所觉,因下诏罪之,逐公还家。
  致使汪文端于文襄辈,互相承其衣钵,缄默成风,朝局为之一变,亦公有以致之也。
  ◎彭刚直之知遇
  彭刚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