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湾海防并开山日记



  同治十三年(甲戌)——是年,为计偕之岁。闽中例,必以三、四官轮船载举人莅天津;而每岁春、冬二季,凡官船之在外者,又必调集一合搜之:故星使以书求商校阅之期于余。盖一经北上,必迟至四、五月乃获旋闽。余定以是月(三月)十五、六、七之日,会阅于福州五虎口之白竿塘洋面。

  既与星使约,随将署中事,以次部署讫。十一日,发自泉州,兼程行。

  十四日,抵省。

  十六日,卯刻,余驾「扬武」船率「万年清」、「伏波」、「安澜」、「湄云」、「靖远」、「振威」、「长胜」、「海东云」、「福星」、「济安」等十船,传令升后桅三角镶蓝旗,令各坚明约束,备操演也;次升后桅三角黄色龙旗,诸船以次升旗应,令起椗行也。辰初,抵白竿塘操所。后桅升三角黄色小龙旗,各船升旗应之,令扬帆也。升三角黄色小龙旗兼长方大白旗,各船升旗应之,令收帆也。升小方红旗兼长方红旗,操枪炮也。升三角镶红、蓝令旗兼长方五色旗,令收队停操半时也。须臾,头桅升长方五色旗,各船升旗应之,令开操也。头桅升长方大红旗,各船升旗应之,令操大炮也。头桅升长方黑旗,各船升旗应之,令操回合也。头桅升长方白旗,各船升旗应之,操救火也。后桅升四方小红旗,各船升旗应之,令操洋枪也。后桅升长方三色旗,各船升旗应之,令操舢板也。后桅升三角小龙旗兼三角镶红、蓝令旗,各船升旗应之,令去舟登陆而操也。既演英、法两国洋枪阵法讫,时傍晚矣;乃升「令」字旗,收队旋舟。

  十七日,黎明,升「令」字旗,各船火器兵登岸打靶;历卯至申,乃毕。适暴风大作,谕管驾官各慎乃船;余亦登「扬武」。

  是夜,风稍息;次早,转甚。余以舟行大海,暴风骤雨,事所时有;若必波恬浪静而后展轮扬帆,反是束手矣。因令各船斗风开驶。自镇海至白竿塘,计程约五十余里;于时东南风锐甚,各船去顺就逆,履险如夷。惟「湄云」、「福星」二船身长而底锐,若不胜其难者也;心颇忧之。卒皆无恙。

  二十五日,得制军书,以台湾彰化奸民廖有富揭竿为乱,议发兵往捕治之。余拟以福靖前营戴总兵德祥、福靖右营王游击开俊率所部往,并咨调官轮船诣泉之崇武口载两营弁勇行;盖与彰化对渡也。因上制军书论廖有富事,语连及内山;其略曰:『二月之杪,闻台湾官军已至犁头店,步步为营,偪压贼巢。正在约期进捣,三月六日之夜,廖匪率其党倾巢遁入内山。昔漳浦蓝鹿洲先生论平台善后事宜有曰:「能使生番化为熟番、熟番化为民人,而全台不久安长治,吾不信也」!顾或者疑其地荒远穷僻,有其地不足以赋税、有其人不足以抚绥,不如因而置之,俾自若其天转,可为后面屏蔽。余以为不然。两间气运日开,从古不知名之国,今且经数译而通中国,集于海滨,相为市易。矧前山久入版图,昔之熟番,亦犹今之生番;岂昔之生者可以熟,今之生者独不可熟之乎!设非廖匪逸入,犹自有说。如果逸入其中,番人居然窝之、留之,则捕盗之举,本不容已;问罪之师,亦正有名。天下之人不能疑为无故而开边衅,以渐招致其人、疆理其地,约束而教训之;十年以后,其地未必不可贡赋,其人未必不可劝惩。是东瀛方千余里、一大洲之上,无一夫一妇、一草一木不在圣朝覆帱之中,而匪徒逋逃之薮绝矣。不但此也,彼夫日本、荷兰之类虎视眈眈,海波相属;生番纵不生心,安保此类之不默诱潜煽!其所可虑,尚有在逃入野番之外。此番匪迹诚窜其间,是殆天以机遇与我也。贤者其有意乎』?与沈幼丹星使及葆芝岑方伯书,并附论及此。

  二十七日,风闻日本国以往岁琉球商船于台南后山遭风,为牡丹社生番杀僇、劫夺几尽;将起兵问罪。或云兵船已次琅■〈王乔〉登岸;正遣人谍探。

  四月四日,得制军五百里羽檄及书,以日本违约,称兵台南番境,意殊叵测;请练制兵三营、募勇一营,以为先事之防。目今长城之倚,不能不以此事推袁。纵志切循陔,固当力为朝廷谋借寇,祇听前途消息,便请移镇厦门云云——盖知余已有乞养之举也。余思东南半壁承平已将十年,旧部能征惯战之士,多半归隐田亩;否亦散之四方。是夜,亟修书遣人往江南招致曾历战阵健儿三数百人;一面驰书覆制军,告以部署大略。初十日以后,搜简士伍、缮治甲兵,壹志为防海计。先是,王补帆中丞应诏言事,原有「化兵为勇」之议。得旨报可,商其纲领于余。余为条定八则上之两院,事寝未行。至是,始举以为言。余就前议,因时势之宜,略润色之,定练全闽制兵为十二营;制军如所议入告。

  十九日,得三月二十九日谕:『日本窥伺番境情形,着沈葆桢不动声色察看。应如何调拨兵勇之处,着会商文煜、李鹤年及提督罗大春等酌量调拨。至生番如可开禁,即设法抚绥驾驭,俾为我用;藉卫地方,以免外国侵越。并着沈葆桢酌度情形,与文煜、李鹤年、罗大春等会商请旨办理』等因。

  二十二日,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