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有资序,官制则有定员,若资序虽当迁转,而官无员缺,则但仍旧任不迁。中间年深政绩卓异者,加升俸级,必待有缺方迁补之。则黜陟之典,额定之员,两不相悖矣。

  国初定黜陟之法,即古三载考绩黜陟幽明之意。今百官历俸三年、六年、九年考满三次,方论黜陟是也。然官或有缺不候考满而升去者多矣,是三考陟官之法不守也。又三年一朝觐,考察不候满考而黜去者多矣,是三考黜官之法不守也。既行三载考察之法,又行遇缺推补之例,天下庶官九载考绩者几何人哉?况四方之远,一官赴京考满,往回劳费且误公务,惟许令本处考核庶为使也。方面官有巡抚都御史、巡按御史开报考语,亦令就任复职待朝觐定黜如此,朝觐之典、考满之法两不相悖也。

  天下官员设额若干,计筭取士,须是勾除用。若官多人少,则官职旷虚;或官少人多,则人才壅滞。洪武初,天下学校养士,岁贡一人,后三岁贡二人,通计三岁不过一千余人。后开设举人科、进士科,每省多不过四十人,进士多不过百人,取士之数足当任官之数,而又罢黜者多,久任者少是以人才常不足用。科贡之外又有人才之选,自后人才虽稍充积,然待选吏部者三月之外亦皆选除。今各部历事监生,三月之外考勤上选,旧法犹存也。但因历年开贡开科,加以纳银纳粟事例,监生积累至数万余人,考勤后一年余仍留在部,及放回听选,必十四五年方得挨次取选,往往衰颓迟暮之人,方入仕途。是以吏治不精,民不得所。若取士贵精而不贵多,及既用之后,贤者久任,不贤者速去,久之使百司庶府尽皆得人,民生不安,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。又科贡二途未必能尽网罗真才,如黄福以贡士,杨士奇以儒士,胡俨以举人,是以进士未必皆优于举人,举人未必皆优于贡士。进士、举人、贡士之外也,未必无奇才异能之士,惟试之以事而后可见,贵乎能察识而超拔之,斯能尽一世人才之用,而科目之选并行不悖矣。

  翰林学士专掌词命代草,然亦有预议朝政者。如唐宪宗时,裴泊、权德与为相,然军国大事必与学士李绛等谋之。盖学士备顾问则可,若专委决大事则置宰相于何地?如学士陶榖出制草于袖中,使宋太祖受周禅以后,世论之必以为有翊戴之功,然宋太祖未尝宠任。尝曰:“陶榖代草,依样画葫芦耳。”终不登之政府。盖以视草之人即为府相之托,非帝王建立公孤六卿之制也。

  国初,在内设中书省,置左右丞相,在外设行中书省。盖太祖圣神文武,凡事独断,然其初亦以任相为务。尝与诚意伯刘基论可为相者,基曰:“夫宰相者以义理为权衡而已,无预焉者也。胡惟庸小犊相偾,辕而破犁矣。”后胡惟庸为相事败,遂罢丞相不设。

  《祖训首章》云:“敢有奏请设立丞相者,文武群臣即时劾奏,本身凌迟,全家处斩。”《大明律》云:“在朝官员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斩。”盖鉴古宰相专权结党之失,为虑至深远也。朱子着《中庸或问》,“致敬大臣章”有云:“使大臣而览也则可,如不览则所谓偏听生奸,独任成乱,御下弊上,以成其私,而主不觉悟者亦安得而不虑也?”曰:“彼其所以至是正坐,不知九经之义而然耳。使其能明此义,则必以正心、修身为本,而得其人以任之矣。不幸而有赵高虞异,李林甫之徒则亦亟求其人以易之也。苟为不然,吾恐君上之权不在大臣而移于左右,其为国家之祸可胜言哉!”朱子此说,是欲君圣臣贤两得其人也。然自古以来,虽有贤君,而奸臣蒙蔽者多,岂能君臣皆得其人哉!惟我太祖垂训立法,高出千古。罢丞相,分任六卿,无偏任独任之弊。此法世守之,朝政悉付六卿,如有违法,台谏得纠正论劾,朝廷端拱以昭临于上万世无弊矣。

  尝见纪国初事迹者,内载洪武间设有殿阁大学士,其职不过代草词令。凡制诰、碑文、祭文多出御制。如今天下各衙门表笺、祝文、祭文,虽臣下所用,亦出御制。至于武臣诰命,皆组织之不书。其每日群臣奏章,面奏取旨毕,各衙门官将奉旨意批写本后送该科类写,奉到旨意覆奏。永乐初,始建内阁于东阁门内,命解缙、黄淮、胡广、胡俨、杨荣、金幼孜、杨士奇七人在阁办事,寻升侍讲。

  仁宗皇帝正位东宫,皆转春坊官。凡草制、纂修等事,惟翰林院掌之。如永乐十三年纂修《性理大全书》成,翰林院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奉政大夫胡广、奉政大夫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讲杨荣、奉直大夫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院侍讲金幼孜上表进呈。盖虽春坊官,必须兼翰林院职御方得预纂修之事,况胡广等所兼不过右春坊大学士,则是时殿阁大学士不设已久矣。今尚书在内阁办事,六部请敕手本,只云合用手本,前去翰林院写敕施行,则旧意犹存可考。终永乐之世,二杨官止五品,盖为衙门所拘。

  仁宗登极,始以东宫旧臣升士奇为礼部侍郎,寻升少保,转少傅兼华盖殿大学士;杨荣为太常卿,进太子少傅兼华盖殿大学士;杨荣为太常卿,进太子少傅兼谨身殿大学士;又升工部尚书在内阁办事杨溥,永乐间系狱十年,至是释出,擢翰林院学士,寻升太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