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过,自龙华起望东南而来,过王家渡,由三林塘南七间头,东向至太平庵
而止,约十五里长、一里阔。花头俱被冰块打光,止存根桩而已,我地竟无雨。初六日,余欲出邑,因早间有小雨,故在南宅
闲耍一日。次日早起即大雨,竟数日不止,故被雹打坏花、豆,俱翻种禾稻,买秧者贵极,四远去觅。五月十八,赵抚院进京,方督捕左侍郎。二十三早,雷击杜家行杜允公家,震之许久而止,并不伤人,
只将家中塞板四壁俱打坏,下来时在西边披叶内及中间房内震击,打出中门而去。据允公说:“自揣无罪,听之天数。”在床
上偷眼见烟火亮极,似觉许多人影,半刻而去,可骇,可骇!五月二十八日,新到董总督(按:名讷,平原人),江宁公座,
系都察院大堂,因姓耿而降来者。六月十二日府尊书到,传上海黄知县去过堂,县公十三日下舡而去。又闻一起传七个知县,
未知其细。朝廷开汴河,工程大极,自旧年起差工部尚书孙在丰为总河,总河之下河道四,我邑史公其一也。河道之下,又有
许多候选监生、革职官府,俱借河工效劳为由,俟功成而叙功补官也。相传此系宋时因金国在燕,此河若通至汴梁,一水之程
,故塞断其来路。今五百余年,朝廷费廿万钱粮开浚,限三年完工。六月,自初三小雨后,竟旱,豆难出,出亦不齐。我幸而
早种,然有低处被雨落实,竟不出,连补三次,到底不全。二十后,大儿患气虚饱胀卧床,头面四肢发肿,腹内实,幸康文玉
定方,吃药四帖,竟有效,随又服之。四儿腹上生疖,次儿头上生疮,俱难即好,受累异常。自五月初八大雨两日后,竟旱,
豆难出,至六月初三仅下微雨,五、六月后乃大旱,遍地祈祷,村镇大户各扎亭台赌胜。至七月初九、初十日大风潮,不独人
家墙壁俱倒,抑且田中早稻及棉花俱大坏,早豆亦荒尽,花铃花盘摇落成堆,后收成好者仅四五十斤,晚者不满数斤,到处叫
苦。又疫痢盛行,遍地患病。余自六月二十起泻痢,在馆中不便,欲归家调理。承李升之劝云:“此时疫症,请放心在馆中调
养好回去,恐回府缠开不便故也。”余然之,在馆中一日,有一二十次,夜四五次,因起身冷静,至初六归家。初时用杜行胡先生药几帖,竟不见效,归时南赎药,亦竟不效。余因想时刻要出恭者,因大便不爽快,正所谓里急后重故也,余竟用当
归、泽泻、黄芩、木通四味煎服。只一帖,腹中宿粪泻出,适意异常。

  十二日即出城去候大嫂,知将三益斋转主。十四日归家。十五日祭祀先灵毕,即至馆。二十一日归家,打发印儿往周镇备
办,为贱诞故也。二十二日沈亲家来。二十三日天高气爽,日暖风和,承诸亲友赐顾,欢笑竟日。至明日又备礼祭祖父毋祖先
。七月二十六日午时,印儿生男,即元文,大儿病亦好,值大女归家,两日开乳便极。二十九日为大儿谢土,此时献神者家至
户到,更有用空相马张代五圣者。道士、太保等忙极,一夜数家。棉花无捉,遍地叫苦,价色骤长。米价每石涨至一两三钱;
豆向来每石六钱,忽涨至一两有零;花初价二分,涨至四分。八月二十六日孙男剃头,其日天气亦好。九月十六日次媳东去,
因其父母来请也。十二日赵亲母患痢死。十月初县公比白银甚急。初二日,余出邑,即闻朝廷因首相宋登宜之言,有蠲免二十
七年钱粮之说。本府朱太守(按:名雯,浙江石门人)拿访土豪:新场镇方八官、周浦镇唐贵溪、许平、杜行镇杜祥甫、马桥
钮星石等。十月二十九日余往小女家,奠赵亲母,因三十日断七也。城中几客到,留饮一日。十一月初二归,即至馆。初九日
发大冷,故于十一日解馆,学生皆依依不忍别。十七日出邑完漕,至十二月十七日倒串。十二月十五日黄昏时,抚院差官到县
堂,立要二十六年比簿及串根流水堂簿等。此时黄知县窘甚,直至半夜,将各项件件封固交割,共十六担,同差押送至闸下舡
,方知朝廷赦免二十六年及二十七年钱粮。十八日到田抚院告示张挂,内云为钦奉上传事。十一月二十六日奉旨传出;“朕御
极以来,二十有六载。夙夜兢兢,维图尔百姓安居乐业,时跻雍熙。不料迩来灾荒荐臻,纷纷杂沓,如江苏等处,钱粮尤重,黎庶困苦。今将二十七年
分地丁钱粮尽行蠲免,其漕项钱粮仍旧征比。又二十六年分地丁钱粮,除所征在官者尽行起解,所欠在民者亦尽蠲免,其溜项
钱粮仍旧征比。至陕西等处连年用兵,民亦劳苦,其二十七年二十六年地丁钱粮,亦如江苏蠲免,其漕项仍旧征比。”此示一
挂,百姓大悦,欢呼载道,稍可拯荒岁之危。连年有收,独是年一荒,百姓窘极异常,卖身卖子女者甚多。至岁暮时诸色货物
皆贱,只有棉花陈者每斤四十文,新而好者三十五文一斤;米价糙者八钱,白者九钱;豆六、七钱;布贱极。自冬至起九无雨
,日日晴暖,所以小户赶布者犹易,但花贵布贱耳。至二十六日,余至周浦镇,见诸色店中甚清闲,年货无人买,则知荒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