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>,于十五日改入兵房。不料兵房最难做也,此时来必军机重务,性命须臾者,余心粗胆壮,略无畏忌。来路甚有顶接马提督,
非同小可,反得二十金。二十四日,余在大兄家,值孙酉来报曰:“老爷方才回宅内了,大相公大官人该去会。”余就要走,
大兄曰:“我同去。”不料大兄进内换衣,竟不速去。余即先去叔祖,叔祖曰:“你几日出城的?家内如何?”我曰:“在城内
多日了,家内俱好。”叔祖曰:“我正要与你商议。你是有见识的,不要忌讳,世无百岁人,倘我天年,还是在城便?在乡便?
”我曰;“倘若天年,不独本地官府乡绅来吊奠,抑且有外府乡绅官府,如吴淞赵总兵、松江提督之类,未免来到,乡中如何
接待?还是城内的便,但多出丧费耳。”

  叔祖曰:“见识不差,我为此归来的。”至九月初一,叔祖忽患泻痢之疾,卧床不起。初二日,即请周浦医生闾芝林看脉
讫,只说无事易好的;徐子沾来看,亦说不妨。初五日,李修之府中回来看,就说难可。初七日,闾芝林要去,再四坚留,强
住一日,初八早起,辞别要行,叔祖曰:“我明日的事了。明日是霜降,到肃杀之候,凡有病者难过此缺,所以闾先生要去,
我已知道了。”是日竟平安,大便不过三四次,忽言“我要菊花看”,顷刻各家人处及亲眷家,俱星飞送来,排满楼上床之周围。叔祖忽云:“为何我眼睛竟不见了?”众人惊讶。至晚有几个老家人来说:“老爷年大,
今夜大官人两相公,俱该在老爷房中照望,伏侍终年为是,岂可各归安睡乎!”大兄二兄俱曰:“此言有理。”是夜在楼上床前
坐守一夜。叔祖独谓我曰:“知县为何不来望我?”我对曰:“知县昨日来的,管门人回答去的。”又曰:“我家穷甚,怎好!
”我曰:“公公不要忧,我们各人多是穷得来的。”半夜后,叔祖又曰:“你们坐久了,竟自睡罢,我今夜不妨。”因此余同
大兄俱在二兄家吃点心,将就睡去。至初九日早,叔祖亦如昨日,竟清爽些,至晚仍旧在床周围坐守。半夜后,叔祖曰:“大
爷年大,几夜劳苦了,我好在这里,你们各去睡罢。”说了几次,余与大兄仍旧到西宅二兄家去。

  此时惟二兄搬进在宅内,大兄还住在馆驿弄老宅,我亦在大兄家,所以夜深不便归,在二兄家吃点心。将要收拾睡去,有
老家人潘龙来报曰:“老爷病凶了,相公等快去。”余急急走到床前,只见公公大声曰。“我热甚,可把柿子来吃。”大伯说
道:“柿冷的,不可食。”我曰:“病已如此,就吃何妨。”大伯必不肯。倏尔叔祖曰:“我不适意,可把枕头垫高些。”四
亲娘便把绵被垫高,放老爷睡下去,竟气绝矣,时年九十七岁。呜呼痛哉!吁嗟叔祖兮维岳降神,功名政绩兮四海知闻。运逢鼎
革兮明哲保身,两朝贵重兮百岁名臣。荣封三代兮荫及家门,抚我育我兮情意弥殷。胡天不憋兮泰山其倾,自今以后兮无复仪
型,瞻仰吴天兮奠慰我心。

  又有怀方伯公五言一首;“忆昔繁华日,时叨雨露新。画堂铺锦绣,书阁毓麒麟。维识妍和丽,安知贱与贫?可怜今寂寞
,回首泪沾襟。”是时大伯在床前椎胸号恸,三位亲娘及一家上下俱各大哭,簇拥在床前,随将八十岁时做好寿衣穿换端正。做
荆岳道时买归沙板,九十岁时做成四片,藏好在楼下,此时抬出。真香花紫实,价值几百金,人人说虽有千金亦无处买者,是老爷之
福。

  记此凡送终之物必该预备。至天明各乡绅俱到,惟陆云翔放声大哭,可见情义之重。未时入殓,大伯付我银二两,买布十
疋,结孝堂。大伯将凉床一只摆在孝堂内东边,余藤条一只在西边,家人等俱地上睡,看守孝堂,随择九月二十日成服。叔祖
未满六十岁时,叔祖母去世,终身不娶,只有三位姨娘。长者四姨娘,奶奶在时就是有的,更识几字,所以重用,凡银钱出入
,俱系他经手。

  其次者福姨娘,性仁厚,温重端雅,待我甚好,其意要我承继也,不道内有力阻者。凡有星卜者,必私自与我算命,问我
后日好否,如此至情,不料不能报答,至今心中怏怏。其三即已亲娘,生寅龙三叔者,因性直口快,所以见怒于群小。后三叔
进学,又毕姻,故去姨娘而称亲娘。叔祖亡后,三位亲娘斩衰守孝,朝夜哭临化纸,亦少他不得。十月二十开丧五日,松江提
督来,府厅来,吴淞赵总兵来。请陆知县题主,本地乡绅祭奠。每日支宾酒席执事家人工食,件件减省,费去二百七十余金,
送来助丧者百金,亦开销在内。阀灵之后设处举殡之费,大家忙极。西宅伯母卖程中甫行屋一百五十金,我与二兄同去,要刘
仲赎身银一百八个两,四面八方极力收拾,方得摆九糖饭执事礼仪。十一月初七日,余往府城,为迟盐院考察也。初八日,天
大冷,考察时余同去者,倪孝则独累。初九日归,不料马提督在吴淞,要过浦滩舡五十只,差夜不收在县等待我归。又因县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