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可服;半可投以铅镕之,给终岁粮」。其人如法,母果愈。投铅,果得白金。于是人尽神之,呼为仙。或携其邀游马鞍山;适僧出,众欲炙饼无所乞火。道人乃坦腹卧地,以饼数十百层累腹上;逾时,热气蒸出,饼已熟且馥,作兰蕙香。

  与之游者日丛至;有叩必答,多中隐。已而厌之,辞去。濒行,谓门下曰:「萧山百年后,当产地仙。诸君虽雅慕,轻举无益也」。又诫之曰:「炼汞采补,蛊人入髓。无知者堕此恶道,惜哉」!选事者弃家尾之。中涂回顾曰:「咄,子母妻子女倚闾望,胡恝然行」?行至数百里,绝无他词。从者心动,返;而道人竟飘然长往不知所之。

  桑山人

  桑山人,姓许氏,名澄;汴人也。少举茂才。崇祯中,尝献剿贼三策于督师杨嗣昌;不用,郁郁归。甲申后至淮上,会刘泽清延揽东南游士,入其幕。既而与泽清语不合,拂衣去。

  乡之人有怨者,发其隐事于我帅之镇汴者;乃走匿桑下,因自姓桑,号桑山人,日与嵩阳曹道士游。夜坐忽耳鸣,丝竹徐发;若有物拔其顶,耸身丈余,骨节皆通。自是竟得道。尝卖药嵩山庙市,以水酌喑者能言、洗盲者能睹。许州童子或为狐所苦;邀过其家,呼狐出。狐遯,追斩之;空中啾啾有声,毛落盈把。人遂以为神。

  已复还汴。怨家见之曰:「此许某也。虽服道士服而能逃我缚乎」?率十数人掩捕之。山人乃大笑,独身指挥,尽缚诸捕者。揖怨家者谢曰:「天壤甚宽,人心自窄。尔必吾杀,吾必尔报。怨之不解,伤吾道矣!吾姑去」。遂身游衡阳,不复返。

  陈仙

  陈仙者,本名王宾,字天倪;定海诸生。少负异禀,诗文、书画无不入妙。性高伉,不肯一毫挫于人。

  甲申之变,号咷于野。当是时,大江以南顽民未化,而海氛错出,以故定海多群不逞;风波所震,猿鹤皆惊。遂遯迹,中怏怏不自得。忽一道士过之曰:「吾子诚高士,然丧乱之辰,负此刚肠,恐为意外之变所折也!吾授子药,急则用」。初不以为意,庋其药阁中。未几时,果当厄;因念道土言,姑试之,神效。乃稍稍习之,已泠泠然轻举矣。又念当此身世,良不如长往,但罔之何所向。注念须臾,蓦睹洞天瑶草,非复人间世。道士缓步出,握手笑曰:「此罗浮也,当与君居此」。顾其家中忽失王宾所在,则相与求之山巅水澨,而消息屏绝;佥谓其已死。一日,降于其里人之庭,呼其友来前。空中作书曰:「吾不欲以出世之面目,来归里巷;但踪迹不可不白」。遂告以道士颠末。于是,其家始大惊。时计其年,犹未逾三十也。

  当在家日,所作诗画或有藏之者,动见灵异。因共呼为仙,谓之陈仙人墨迹云。

  「摭遗」曰:当时尊艾耆宿身豫庙祀,以所图不遂,因而振衣千仞,固其宜也。若陈仙者,则一祭酒弟子耳,且年最少;于故国、故君有何所涉?乃必欲保此发以遯于黄冠!全氏云:「是为柴桑之变局,则又一奇也」。

  先时,维阳僧德宗者,谭祸福奇中;兴平伯高杰折节皈依。方金声桓团练两淮时,德宗说其「好为之,二十年后为江右主」;一若有先知焉。史督辅一日与杰及监军陆逊之四人同坐,杰询曰:「弟子他日得免于祸否」!僧曰:「居士起家扰攘,今归朝为大将、为通侯,皆不足为居士重。惟从史居士一志并力,生世尽诚,没世留名,可谓得所归矣;儒家为之圣人、我法为之菩萨。徒问老僧无为也」!杰乃敛客俯首,督辅亦称善。

  大兵下江南,邳州有石屋僧者,见里中国子生王台辅大集亲朋哭祭先帝,而后就缢。僧适过之,手持一麻鞭指之曰:「此亦常事也,恶用是矜张为」!后数月,有人渡河来者,曰:「石屋寺一僧以雉经死,有麻鞭在其侧」。僧名不可知,以其死石屋,而遂名之曰石屋僧。

  国变后,有变服道士服,纵其嬉笑怒骂以舒其沉郁之气而自全者得九人。惟于国事无系,故世或以道人呼,而「摭遗」合名之以「顽民」也。当献贼乱蜀时,成都市上之最著者,曰狗皮道人、铜袍道者,又曰铁道士、铁娘子、活死人者;又先后之散见者,曰占月、心月两道人,曰鬼道士、朱衣道人者:是皆■〈车从〉迹诡异,而隐以殷民自痛者也。乃作九顽民传。

  狗皮道人者,黄冠朱履,身被狗皮、口作狗吠,乞食成都。成都之狗同声相应,群然来从,几成狗国。市人惧,急与之粟、与之钞,乃画然作虎啸,狗类皆辟易而道人亦勿见。俄而,献贼至,狗皆突出马前作狗声。贼怒,逐之弗及;呼其下加鞭逐之,亦弗及。贼益怒,跃马独出射之;矢及其脑激而还,贯贼骑,骑蹶。贼骇以为神。比贼僭号,元旦受朝贺,忽狗皮者列班行中,作狗吠如故。贼怒且恨,命缚之;顷刻庭陛间狗声数千,合城俱应,喧震天地。贼大呼「杀!杀」!众若不闻;盖为吠声乱也。贼乃惊退。退而狗倏绝声,道人亦杳。

  铜袍道者,张闲善也;联铜片周其身,行则丁当有声。于狗皮后见于川,川之人遂以「铜袍」名,而或又呼为「张丁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