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泉,一在石阶下,凿龙口出水,潴为方池,深约四五尺,中蓄金鱼,此处之泉名龙泉,锄月老人有龙泉甜水歌,书一小方悬于小榭,窗悬一联云,当户老松生夕籁满山红叶入新诗。小榭之左为丹枫染翠轩,殆以院落多植松枫两木故也。
自龙王堂至大悲寺甚近,亦称大悲庵,至此已在翠微山左麓矣。雍正甲辰,慧澄禅师重修,入门有竹林,苍翠庇墙,前为药师殿,殿前有银杏二株,姿态奇古,后进历十余级而登,为大悲殿,明嘉靖丁未所建。
自大悲寺至重兴寺亦近,入门可憩于归来庵,端方尝卜居于此,有屋五楹,四壁悬联额,端方自书一联云,箧有三山记,心藏五岳图。是其罢官时所居也。门临小池,左倚峭壁,壁上有二洞,院颇荒落,惟树木葱郁,山色湖光兼而有之。池右有石磴数十级,曲折而上,至韬光庵,更上有八角亭,无题名,前有菩萨殿三间。
自灵光寺至秘魔崖约里许,崖上证果禅寺明成化间建,相传秘魔祖师居之。崖在卢师山半,大石嵌空,几二丈,色黝,是名秘魔崖,洞内有石磴一,相传为卢师晏坐处,其后复有真武洞甚小,洞旁有轩三间,面对翠微高峰,树木颇多,东行百余步,有大石侧立道旁,一池潴焉,即大小青龙所蛰处。在秘魔崖右,望平田一片浑河在其前,浑河即桑干河下流,自此向张家口而去焉,旧屋甚多大半倾圯,山门内钟鼓楼遗址尚存。
此八大处者以高者为佳,而秘魔崖每值秋冬之间红树如张锦屏,尤为胜观也。
棚匠
北都糊匠之艺,特以精致见长:犹未为大观也。若夫瑰玮壮丽,则无逾棚匠。凡宫廷邸第,院落恒广至盈亩,夏日求阴,则必搭天棚,高出檐上,四面平正,朝舒暮卷,疏不漏日,密不妨风,永书闲庭,能增幽静之致者,皆天棚之为力也。棚以席为之,其曳棚之索,在宫廷则为黄色,在邸第则为紫色,常人之家则不染色。今既无等威之辨,则尽人可用黄紫色。惟价奇昂,近人已渐罕用,独家有婚丧之事,则不得不搭棚,以便于中庭肆筵席款宾客,终较别赁礼堂为廉也。豪富之家,结玻璃彩棚,可以胜风雨,至累月不坏。其脊纯仿殿宇之制,遥望之,榱桷鸱吻俨然悉具,不知其为赝也。天咫偶闻记光绪庚寅大婚,适值太和门灾,不及修建,乃以札彩为之,高卑广狭无少差,至榱桷之花纹,鸱吻之雕镂,瓦沟之广狭,无不克肖,虽久执事内廷者,不能辨其真伪,而且高逾十丈,栗冽之风不少动摇,此非身至北都,目睹太和门之宏丽,且熟知棚匠之艺能者,不能深会此语也。民国以来,屡行庆典,天安门新华门及东西单牌楼各处必结彩棚,岁糜巨费,迁都以后,远逊于前矣。棚之为物,可咄嗟立办。议价既定,以大车一二辆捆载用具而来,其头目一再审量,指挥数语,但见各司其事,趋走无紊,而鹰架已立矣。匠人升屋布席而缝之,唯须一针,其针粗巨而曲若镰,别无长物也。天咫偶闻述其状云,"搭棚之工虽高至十丈,宽至十丈,无不平地立起,而且中间绝无一柱,令入者只见洞然一宇,无支木寸椽之见,而尤奇于大工之脚手架,光绪二十年重修鼓楼,其架自地至楼脊高三十丈,宽十余丈,层层庋木,凡数十层百许根,高可入云,数丈之材,渺如钗股,自下望之目眩。竟不知其何从结构也。"
冷摊
往日京师士大夫,常于冷摊中得珍物,冷摊多在慈仁寺。王渔洋池北偶谈云:于慈仁市上见"客氏拜"三字敝刺,朱克生以三钱得之,赋客氏行。又买正德钱二枚背有螭虎形。古夫于亭杂录云:昔有士欲谒余不见,以告昆山徐司寇,司寇教以每月三五于慈仁书摊候之,已而果然。宋牧仲集有上元过慈仁寺买得崔鸿十六国春秋天下名山记诗。
今惟头发胡同小书肆中尚偶可搜得冷僻而价廉之物。否则俟新正厂肆设摊时亦可,然价必稍昂矣。
又姜学在于慈仁市上买得宣德窑青花脂粉箱,陈迦陵为赋满庭芳词:所谓"今日天家故物,门摊卖冷市间坊,摩挲怯,内人红袖,恸哭话昭阳"是也。
往时可于冷摊上得珍物,然亦极易受欺,若黑市尤甚。黑市者,夜未尽数刻,乘暗为交易,多鼠窃辈为之,今崇文门外尚有之,亦不如往时之盛矣。兹汇录前人所记佚闻数则于左。
隆福寺逢九十日有庙会,有王翁抱幼孙,年方十岁,往游。见一紫檀界尺,甚爱之,王翁买归玩弄。偶系几上,豁然一小抽履脱出,中藏东珠十枚。翁狂喜,骤获珠售价,加以营殖,遂成巨室,人呼为珠子王家。
又一士人偶游东华门,见骨董肆中悬小皮簟,时夏月思衬腕作书颇凉爽,以二百余钱得之。数日皮缝裂中,藏东坡行楷十幅,倪迂山水十幅,皆真迹也。售之得二十金。
黑市大抵皆鼠窃辈,诈伪百出,贪钱购觅,往往被绐,亦间有获厚利者。桐城方某乘夜往市,一人以袱里一裘求售,扪之袱颇光滑,裘亦轻软,以贱值得之。迨晓起视,则锦袱里貂裘一袭,不觉狂喜,展裘坠地有声,又得珊瑚数珠一串,鬻之陡获千金。
杭州张某游京师数年无所遇,困极欲归,苦难就道:闻多棋竿庙神甚灵,凡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