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圣上眷顾,顷刻不忘,天地之德,将何以为报。

  十八日,驻跸锦水碛。上念幼孜无马鞍,命中官传旨与清远侯,讨马鞍一副送至帐房下,遂诣上前叩头谢。

  十九日早,发锦水碛。行十余里,道边有古城。上指示曰:“此答鲁城也,朕尝猎于此。”又行十余里,上登山射黄羊,令幼孜随观。午次环琼圃。自此皆沙ヌ,出塞至此,渐见有榆林、鸟鸢。

  二十日,次压虏川。水多咸,炊饭色皆变黄,作气息,食不下咽。日暮,上召幼孜三人至帐殿前,指示塞北山川。上曰:“古交河在今哈剌火州。因两河相交,故名。水啮沙出。碑曰唐之交河郡,故知交河在彼。”

  二十一日,驻跸压虏川。

  二十二日,次金刚阜。日暮,上坐帐殿前,令幼孜远望。极目可千里,旷然无际。地生沙葱,皮赤气辛臭;有沙芦菔,根白色,大者经寸,长二尺许,下支生小者如筋,气味辛辣微苦,食之亦作芦菔气。

  二十四日,夜甚寒,上召草敕,砚水成冰。

  二十五日早,发金刚阜,午次小甘泉。有海子颇宽,水甚清,咸不可饮,中多水鸟。胡骑云:“此名鸳鸯海子。”疑即鸳鸯泺也。《地志》云:“鸳鸯泺在宣府。”此去宣府盖远,未敢必其然否。夜召,语至三鼓乃出。

  二十六日,发小甘泉。上召语虏中山川,上曰:“女直有山,其巅有冰,色白,草木皆白,产虎豹亦白,所谓长白山也。天下山川多有奇异,但人迹不至,不能知耳。此地去辽东可千余里,朕尝问女直人,故知之。”行十余里,上召令马上草敕,幼孜三人按辔徐行,执笔书草成,上己行三里余。飞至上前,视草观毕,令誊真。下马坐地,于膝上书之。午次大甘泉。

  二十七日,上令卫士掘沙穴中跳兔,与幼孜三人观。大如鼠,其头、目、毛、色皆兔,爪、足则鼠,尾长,其端有毛,或黑或白,前足短,后足长,行则跳跃,性狡如兔,犬不能获之,疑即《诗》所谓“跃跃毚兔”者也。有盐海子出盐,色白,莹洁如水晶,疑即所谓水晶盐也。

  二十八日,移营于大甘泉北十里屯驻。二十九日,午次清水源。有盐池,盐色或青或白,军士皆采食。三十日,驻跸清水源。去营六七里,地忽出泉,予与光大往观,至则泉溢数亩,人马钦之俱足。

  四月初三日,进《神应泉铭》。初五日午,发清水源。过此沙陀渐少。时大风寒,予戴帽上马时被风吹斜侧,常以手执帽笼。上顾而笑曰:“今日秀才酸矣!”晚至屯云谷。此处少水,由清水源载水至此晨炊。

  初六日早,发屯云谷,霜气甚寒,皆衣皮裘,戴狐帽。行十余里,上召曰:“云《豳风》‘一之日觱发,二之日栗烈’,今已莠葽之时,而气尚栗烈,人皆衣狐裘,未经此者,与之言自是不信。”光大对曰:“诚所谓‘井蛙不可以语海,夏虫不可以语冰’,臣若不涉此,亦不深信。”上笑曰:“尔等诚南士也。”午次五雪冈,见上于帐殿。上见光大衣狐裘暖帽,笑曰:“今为冷学士矣。”

  初七日,发玉雪冈。行十余里,过一大坡陀,甚平旷远。见一山甚长,一峰独高,秀拔如拱揖。上指示曰:“此赛罕山,华言好山也。”又曰:“阿卜者,华言高山也。”其中人迹少至,至则风雷交作;故胡骑少登此,若可常登,一览数百里,已为其所窥矣。午次玄石坡,见山桃花数藂盛开草莽中,忽睹此,亦甚奇特。上登山顶,制铭,书岁月纪行,刻于石。命光大书之,并书“玄石坡立马峰”六大字,刻于石。时无大笔,用小羊毫笔钩上,石勒成,甚壮伟可观。晚,有泉跃出于地,如神应泉,足饮人马,名曰“天锡泉”。上命幼孜三人及尚书方宾、侍郎金纯往观,至见人马填满泉水上,溢出泉复壅塞。

  初八日,次鸣毂镇。

  初九日早,发鸣毂镇,是程若远,然地甚平旷。午至一山谷中,有二旧井,水可饮,新掘井皆盐苦。午后忽微雨,风作,天气清爽,人马不渴。若暄热,人皆乏矣。过数里,两旁皆山,西山皆黑石,礌砢层叠;东南诸山皆土。晚至归化甸,上与诸骑将前行眺望,有泉出于地,遂名曰“灵秀泉”。适中官以玄石坡字来进,观毕,命司礼监藏于箧。

  十二日早,发归化甸,由山谷中行。地多鼠穴,马行其上辄踣。行二十余里,地多美石,有如琥珀、玳瑁、冯瑙、碧玉者,其光莹然。同行好事者下马拾以为玩。午至杨林戍,地亦有美石,但不如前所见者之佳。晚有泉出于营之西南,遂命名曰“神贶泉”。

  十六日午,次禽胡山。营东北山顶有巨白石,上命光大往书“禽胡山灵济泉”大字。十七日,次香泉戍。十八日早,发香泉戍。行沙陀中,多山桃花,满地烂熳。又有榆林藂生,不甚高,有鸟巢甚完固,举手可探之,皆鹰隼巢也。午后至广武镇。川中有土城基,问人云,国初征和林时所筑。屯粮于此。过川入山,有泉流,马皆不饮,泥臭故也。西南山峰甚秀,上欲刻石,令方宾与幼孜三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