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日晓起,于屋后见浮尸。捞视,周也。颈上隐隐有红缕,若刀划然,究莫知其死状若何。先一夕,有县役于初昏时闻听差传呼声,意邑署比较也,往返趋视,厅事寂然。及谛听,则声出自城隍庙。因赴庙,遇素识之术士于门,摇手止之,暗中共阚。见堂上灯火照曜,阶下鬼影丛丛,神视事处分,茫昧不可辨。继闻呼周某名,鬼卒抨一人前,琅挡殷耳。神拍案怒,遽命曳出斩之,觉阴风飒然拂面而过,冷沁毛骨,而堂上影响灭矣。骇异归,比晓,闻其淹毙。先是,富家某姓正室死,有疑其妾致毙者。周与某姓素无交谊,因是往吊,以危言惊其坐人。某姓惶惧,浼馈以塞其口,顾声闻四播,从而觊觎者众,被诬入官。及检验无故,事得白而家半破。又某氏婢死不明,周为之强制其亲属,致有衔忿自沉者。就此二事,其被冥诛也宜哉。

  ◎试卷毁名嘉庆丁卯浙江乡试点名日,三场适值大雨,应试者浑身濡湿,挨挤踉跄,落后搀先,无复鱼贯,而头场尤甚。钱唐张某于人丛倒地,为履齿践踏以致惨陨。

  他如摩肩堕筐蹑肿遗履者,纷纷藉藉。黄霁青太守适应乡试三场,因失履蔑而泥行,坐女字四十号。此舍先为号军堆积杂物,黄将考具暂置于右间之三十九号,出借同试之穿靴而备鞋者。再入号,则油帘坐褥,号军已代为安顿。呷茶偃卧刚息余喘,闻呼三十九号者至矣。起视壁间字,方知越次,顾疲甚,倦于搬挪。且念两舍毗连共一号军,无关弊窦,不如通融易坐之为便也。因向本号者告之误,且与之商再三,乃允。其人武康王姓,谈次颇自负闱艺,意气甚雄。盖幕游归而应举者也。十四日,黄晚睡方熟,见一披发女子掀帘扑压,王闻惊呼,唤黄觉,知梦魇耳,寻常置之。俄顷,则王亦魇喊,黄呼之醒,询其状,与所见同。时黄病目赤,眵昏特甚。中秋夕,未暝即寐。夜半,闻王失声啃曰:“误矣。”起视其卷面烧一孔,大如鹅眼钱云。适欲如厕,刚掩卷蜡煤爆落致此。因告巡绰官,乞换卷。监临谕以毋庸换,给不干贴例也。王回号,仍欣然誊写。未几,复闻呼声更厉。视之,则卷面烧痕细如线香而姓名毁矣。盖其五策巳钞毕,将收拾交卷,忽遭此厄也。再以换卷请,监临责其粗心屡渎,坚不之许。乃顿足涕泗而出,竟登蓝榜。意者红莲幕下有以召游魂之变耶,受之者当自知耳。

  ◎微行摘印长牧庵阁老(麟)巡抚浙江时,访得某邑令颇著墨声。一夕微行,遇令于道,公直冲其前导,问将安往?令降舆答以巡夜。公曰:“时方二鼓,毋乃太早。且巡夜所以察奸也,今汝盛陈仪卫,奸民方避之不暇,何以察为?无已,其从予行。”

  乃悉屏其从者,携令手偕行数里。至一酒家,谓令曰:“得毋劳乎?且与子饮酒。”

  遂入据坐,问酒家迩来得利如何?对曰:“利甚微,重以官司科派,动多亏本。”

  公曰:“汝细民也,何科派之有。”对曰:“父母官爱财如命,不论茶坊酒肆,凡买卖者,每月悉征常例钱。蠹役因假虎威,加倍勒索,是以小民殊不聊生。”

  因缕述某令害民者十余事,不知即座上客也。公曰:“据汝言,上司独无觉察乎?”

  对曰:“新巡抚号称爱民,然一时不能尽悉,小民亦何敢控诉?”公笑饮数杯,输值讫,出谓令曰:“小人多已甚之言,我不敢轻听,汝亦勿怒也。”复行数里,曰:“我今夕正可巡夜,盍分路而往。”令即去,公复回至酒家,叩门求宿,酒家对以非寓客处。公曰:“汝今宵当被横祸,我此来非为寄宿,盖护汝也。”酒家异其言,遂留之。至夜半,闻剥啄声甚急,则里胥县差持朱签拘卖酒者。公出应曰:“我,主人也。有犯,我自当之,与某无涉。”里胥不识公,嗔曰:“本官指名索某,汝何为者?”公强欲与俱,遂连拽以行。酒家丧魄,不知所指。公慰之曰:“有我在,无恐,会即释汝也”。至则令升座,首唤酒家,公以毡帽蒙首,与酒家并绾锁登堂,令一见大骇,亟免冠叩颡。公升其座,笑曰:“吾固知汝之必逮酒家耳。”遂怀其印以去,曰:“省却一员摘印官也。”

  ◎雷异嘉庆壬申,广东新宁县某村兄弟二人,有妹,已适人。兄四十未娶,弟曰:“兄不娶将绝嗣,盍鬻弟以娶妇。”兄曰:“得妇而失弟,不可以为人,不如其无妇也。”村中有富翁,闻而义之,语兄曰:“吾正需佣,今与若三十金,若弟为我佣而当其息。弟得食,若得妇,不两利乎?他日有金,可赎也。”从之。新妇入门,久之,窃疑夫故有弟,今何在?夫泣语以故,妇曰:“得妇而失弟,不可以为人,不如其无妇也。”妇谋诸父,展转得三十金,藏诸笥,将促其大赎弟。

  既而索之,亡矣,愤而自缢。葬日,其小姑哭送之,忽雷震棺开,妇活而小姑死,金掷诸地。盖小姑归宁,知嫂藏金处,阴窃之,而嫂不疑也。遂以棺葬小姑,而以金赎其弟。事见吴鸿来孝廉(应逵)《雁山文集》。

  ◎任幼植先生家大人曰:“江南任幼植先生(大椿)为礼部前辈,礼学、小学俱精,记诵博洽,一时无两。翁覃溪师称为畏友。而以乾隆己丑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