敬之一字,学者彻始彻终之要诀也。而弟子之于师尤为敬之,自然流露而有所不容已者。于此而不敬,尚望其居恒之常存敬畏乎?夫肆本凶德,慢亦轻心,施之于言则取尤,见之于事则招祸,往往有一语不加谨、一步不加防而患随之,并终身之羞辱丛集焉,而莫得而解免者,是不可辨之不早也。是以君子戒谨恐惧于不睹不闻之地,尚且如临师保以为指视之特严,况身当师保之前,其为严惮宜何如也。立敬自长始,欲敬身者,自当先知敬师。
  一曰择友
  益者三友,损者三友,夫子言之详矣。学者守夫子之教,去损取益,其切磋琢磨为何如乎?而嗜好不绝于内,纷华不屏于外,动而相引,将有入于邪僻而不自知者矣。是贵立志以端趋向,勤学以励功修,敬师以持身心,而后所取皆正人,所与居皆严惮之士。有善相劝,有过相规,疑则可以共晰,义则可以共趋,怠惰者群相策勉,勤慎者咸知则效,则学之有成,未尝不系乎择友也。
  四川省
  ●方亭书院
  在什邡。清乾隆六年,知县史进爵捐资建于南门,因县有“方亭”,故名。有大门、前厅、正殿、讲堂、东西斋舍等余间,置学田余亩。政事之暇,集诸生讲学,谆谆以德行相勉。二十年,知县胡德琳重修。四十一年,知县任思正重修又增置学田,提学吴省钦撰记。山长由县令选聘品学兼优之贡举或宿儒充任。乾隆十七年进士黄景、嘉庆十一年进士纪大奎、咸丰六年进士谭能高等先后掌教数年,从学者甚众,一时名士多出其门。光绪二十八年,改为小学堂。今为方亭镇第一小学。
  史进爵:示方亭书院学者二则
  清乾隆年间
  先民有言曰:“学者先器识而后文艺。”又曰:“德行本也,文艺末也。”然工必居肆而艺可成,士必资师而道可学。学者躬列胶庠,模范有准,丽泽有资。斯耳目一而心志齐,闾巷市井之谈不以染其心,安身利用之业日以启其智,行见志气轩昂,器局闳远,知能行习,日勉于实践之地云,为措注徐窥,夫经济之方以之熟故而生新,绝迂而去腐,庶几随时致用之道不出乎人情物理之中,将渐近乎有本之学矣。是故,宫墙之内吏不造士则旷官、士不师古则废业也。如或博儒冠以自饰,循雅饬以为贤,而不求有本之学,不储有用之才,是未免与佻达者同讥,偭规越矩者同诮也。夫岂成就之深心,国家养育之至意哉?乾惕刚健,笃实辉光,是所望于兴起者。
  乡举里选,论秀书升,古道也。后世不复可行,不得不变为制科,士不由此无进身之阶,倘必株守穷檐,是终无事君之日也。则文艺一涂必不可缺,顾其中亦有义利之辨,最关学者心术之微。如其立心读书时,原藉以为明理治心之资,到得道理烂熟,窥寻经济,此属学人本分事,本不为弋取功名而然。然久久学有可用,临场应试,因题目之义理,直写吾胸中之所欲言,必不肯巧捷逢时,以希幸售,其得则遇之通也,艰巨方乘,不敢以为喜;其不得则安之若素,黾勉勤修,不以为戚,是亦应试中无所为而为之之义也。先贤朱子曾有此说,今衍而述之,恐学者谓八股之业不可以学圣贤,不知南轩之倡明,鹅湖、鹿洞之辨析,所争只在于此,慎勿略过。
  纪大奎:示方亭书院学者读书入门三法
  清嘉庆十一年
  士人固当博通今古,胸罗万卷,然必须聪明过人方能如
  此,中下之质难以猝几。今有最简最易之法,中下之士皆可共
  为,但肯深信不疑,便从幽谷中顿超万物之表,诸士何不试
  之?其法有三:
  第一法,莫妙于将一部《四书》节节反身体认。人每谓《四书》是圣贤事,岂知《四书》中惟《中庸》至诚、至圣诸章,《论语》尧曰章,《孟子》见知、闻知章是说圣人本领,此外多是教下学中人之法,并非难知难行之事,特人未尝切实体认,便可惜空空放过。若肯切身体认,不出两三月之久,顿觉此书中步步胜境。一言半句忽然别有天地,顿觉此身中种种乐趣,五官百骸忽然触处灵机。此是真情实境,到此便知我不欺尔。
  第二法,莫妙于体会朱注。《四书》经文简质,人或一时不得其中乐趣,但将朱注反覆涵咏,在自己身心中体认,朱子注中纯是一片赤心,劝人语语恳切,读之令人感发流涕,生气凛凛,且其文理盎如太和元气,浑括四时,涵咏之久,不但身心洒然豁开境界,即文章亦自能入妙,不知其所以然而然。请试尝之,我不欺尔。
  第三法,莫妙于良知之学。朱子体用全备,本末兼赅,人或一时遽难下手。阳明先生又陡发一片赤心,提出“良知”二字,教人自认家宝。盖人之良知得之于天,但有此一口气在,便有此良知在。或清夜平旦之时,或乍感乍触之际,恻隐之心忽动,羞恶之心忽动,恭敬是非之心忽动,只此忽动处,便是良知发见,便是自身至宝,即便认定,不令走失。从此静观方寸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