晓雾,昼与岚气没。妻孥不同涂,风浪过蛟窟。存亡未可知,旅馆愁伤骨。饥仆时后先,随猿拾橡栗。越林多蔽天,黄甘杂丹橘。万室通酿酤,抚远无禁律。醉去不须钱,醒来弄鸣瑟。山水仍奇怪,已可消忧郁。莫作楚大夫,怀沙自沉汨。西汉梅子真,出为吴市卒。市卒且不惭,况兹别秉秩。”始尧臣作此诗,不敢示人。及欧阳文忠公为编其集,时有嫌避,又削去此诗,是以人少知者,故今尽录焉。
唐子方始弹张尧佐,与谏官皆上疏。及弹文公,则吴奎畏缩不前,当时谓拽动阵脚。及唐争论于上前,遂并及奎之背约,执政又黜奎,而文公益不安,遂罢政事。时李师中作诗送唐,略曰:“并游英俊颜何厚,未死奸谀骨已寒。”厚颜之句,为奎发也。

苗振以第四人及第,既而召试馆职。一日,谒晏丞相,晏语之曰:“君久从吏事,必疏笔砚,今将就试,宜稍温习也。”振率然答曰:“岂有三十年为老娘,
而倒绷孩儿者乎?”晏公俯而哂之。既而试《泽宫选士赋》,韵押有王字,振押之曰:“率土之滨莫非王。”由是不中选。晏公闻而笑曰:“苗君竟倒绷孩儿矣。”
越州僧愿成客京师,能为符禁咒,时王幼子夜啼,用神咒而止,虽德之,然性靳啬。会章察访荆湖南、北二路,朝廷有意经略溪洞,或云蛮人多行南法,畏符,即荐成於章。章至辰州,先遣张裕、李资、明夷中及成等,入南江受降,裕等至洞而秽乱蛮妇,酋田元猛不胜其愤,尽缚来使,刳斩于柱。”次至成,成搏颊求哀,元猛素事佛,乃不杀,押而遣之。愿成不以为耻,乃更乘大马拥挝斧以自从,称察访大师,犹以入洞之劳,得紫衣、师号。时又有随州僧智缘,尝以医术供奉仁宗、英宗。熙宁中,朝廷取青唐武胜,缘遂因执政上言:“乞往鄯、廓,见董毡,说令纳地。”上召见后苑,赐白金以遣行,遂自称经略大师,深为王韶所恶,罢归。朝廷怜其意,犹得左街首座,卒。

仁宗时,西戎方炽,韩魏公琦为经略招讨副使,欲五路进兵,以袭平夏,时范文正公仲淹守庆州,坚持不可。是时尹洙为秦州通判兼经略判官,一日将魏公命至庆州,约范公以进兵。范公曰:“我师新败,士卒气沮,当自谨守,以观其变,岂可轻兵深入耶?以今观之,但见败形,未见胜势也。”洙叹曰:“公于此乃不及韩公也,韩公尝云:‘大凡用兵,当先置胜负于度外’,今公乃区区过慎,
此所以不及韩公也。”范公曰:“大军一动,万命所悬,而乃置于度外,仲淹未见其可。”洙议不合,遽还。魏公遂举兵入界,既而师好次水川,元昊设覆,全师陷没,大将任福死之。魏公遽还,至半途,而亡卒之父兄妻子号于马首者几千人,皆持故衣纸钱招魂而哭曰:“汝昔从招讨出征,今招讨归而汝死矣,汝之魂不识亦能从招讨以归乎?”既而哀恸声震天地,魏公不胜悲愤,掩泣驻马,不能前者数刻。范公闻而叹曰:“当是时,难置胜负于度外也。”
王韶罢枢密副使,以礼部侍郎知鄂州,一日宴客,出家妓奏乐,入夜席,客张绩沉醉,挽家妓不前,遽将拥之。家妓泣诉于韶,坐客皆失色。韶徐曰:“此出尔曹以娱宾,而乃令宾客失欢。”命取大杯罚家妓,既而容色不动,谈笑如故,
人亦伏其量也。
王沂公曾当国,屡荐吕许公夷简,是时明肃太后听政,沂公奏曰:“臣屡言吕夷简才望可当政柄,而两宫终未用,以臣度太后之意,不欲其班在枢密使张之上耳。且一赤脚健儿,岂容妨贤如此?”太后曰:“固无此意,行且用夷简矣。”沂公曰:“两宫既已许臣,臣请即今宣召学士草麻。”太后从之。及许公大拜,渐与沂公不协。晚年睽异,势同水火,当时士大夫各有附丽,故庆历中朝廷有党人之论矣。

●卷八
陈恭公再罢政,判亳州,年六十九。遇生日,亲族往往献《老人星图》以为寿,独其侄世修献《范蠡游五湖图》,且赞曰:“贤哉陶朱,霸越平吴。名遂身退,扁舟五湖。”恭公甚喜,即日上表纳节。明年,累表求退,遂以司徒致仕。
熙宁初,有朝士忘其氏,知河中府龙门县。有薛少卿占籍是邑,一旦为盗斫坟茔之松贾,薛君投牒,诉其事。朝士,迂儒也,喜为异论,乃判其状曰:“周文王之苑囿,犹得(艹刍)荛;薛少卿之坟茔,乃禁樵采。”时又有周师厚者为荆湖北路提举常平水利。是时初定募役之法,师厚书成,上于司农,其间曰:
“散从官逐月佣钱三贯文,如遇差作市买,即每月添钱一贯文。”
明肃太后临朝,一日,问宰相曰:“福州陈绛赃污狼籍,卿等欧?”王沂公对曰:“亦颇闻之。”太后曰:“既闻而不劾,何也?”沂公曰:“外方之事,须本路监司发レ,不然,台谏有言,中书方可施行。今事自中出,万一传闻不实,
即所损又大也。”太后曰:“速选有风力更事者,任一人为福建路转运使。”二相禀旨而退,至中书,沂公曰:“陈绛,猾吏也,非王耿不足以擒之。”立命进札。吕许公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