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晋王恶之。

  七月,晋王李定国秉黄钺出师。

  令李承爵出左路,壁黄草坝;祁三升出中路,壁鸡公背;白文选出右路,壁遵义之孙家坝。自三方告急,屡促定国师期,辄方有待;盖随妖人贾自明之惑也。自明善幻术,多大言。言上帝助兵,当以某日下为木偶人数百,皆长丈许,执幡幢为行阵。久而无验,时已初秋矣,定国怒而斩之而讳其事。乃出兵,帝授以钺。钺,凡古命将之礼,无不备。先由中路出关岭后,李承爵告急,乃移师黄草坝。有以兵事谏者,曰:守石关,一夫之力能制胜。久之,踰石关,营于遮炎河。祁三升壁鸡公背之绝顶,粮少运艰,士不宿饱。孙家坝孤悬滇、蜀之表,声援不及,识者俱以为忧。

  十月,晋王李定国告遮炎河之捷。

  十二月,晋王李定国兵溃于遮炎河。

  于是,鸡公背、孙家坝之师俱大溃。

  十五日帝出奔。

  李定国与清师战于遮炎河之右,小胜,遂不设备。清师骤至,压其营而垒。明日决战,南兵鎗炮、北兵弓矢,日中不决。忽大风北来,金鎗失火,其地山茅野草,烟焰障天。北兵乘风驰射,定国惊惧,弃众先奔,遂大溃。十三日,变服还滇,请帝出幸;言战守计者,以为书生不足听也。十四日,帝大集诸臣,共议所之。蜀王刘文秀之将陈建等举文秀遗表,请幸蜀。定国曰:蕞尔建昌,何当十万人之至。不如南楚,缓出粤西,急入交趾。难之者曰:清兵乘胜逾黄草坝,则临沅、广南道路中断;且丧败之后,焉能整兵以迎方张之势?不可。黔国公沐天波进议曰:自迤西达缅甸,其地粮糗可资;出边,则荒远无际、无一。追势稍缓,据大理两关之险,犹不失为蒙段也。帝可其议。明日,驾遂滇,官兵、男妇、马步从者数十万人。从古乘舆奔播,未有若此之众者。时定国以大兵殿后,国势既摇,人心思叛。艾能奇之子承业纠狄三聘等数人,以骁卒千余伏大寺中,谋劫定国而北。定国觇者知其谋,以告。十八日晡时,定国遽率兵千人严队西走,承业等不敢追。

  永历十三年(己亥)正月初四日,帝至永昌。

  帝发滇时,百官护从、军民泣随者,日行不过三十里。其后兵士乏食,恣取民间;以至所在逃避,御前供顿缺而庶僚贫病,扈跸离次不前者甚众。崎岖过大理,而定国亦至。明日,帝行,定国请坚守大理,许之。后数日,白文选以孙家坝南溃之兵至,列阵下关,众尚万余。定国以数百骑赴之,文选愤涕,叱定国曰:人主以全国、全师畀王,一旦至此,谁执其咎?定国惭,南向叩首曰:帝幸赦臣!谓文选曰:上既赦我,愿身一死以赎前罪。文选收涕谢曰:王许几人,死敌何益!王行矣。定国遂行。又数日,清师平西王吴三桂追文选及之,战于下关、又战于丁当山。文选败,南走入山。

  晋王李定国败绩于磨盘,弃其军走;清师引还。

  先是,定国闻文选败,遂渡潞江(即古怒江)。至磨盘山下(即古罗泯山,蛮云高丽贡),诸将他趋者皆会胜兵万人。因设三伏以待之,以泰安伯窦民望为初伏、广昌侯高文贵为二伏、总兵王国为三伏。令曰:须敌至三伏举炮,首尾横击之。清师至山下,得降者卢桂生言其计,清师乃释马而步搜。伏者望菁莽丛积中矢失炮雨发,民望不得已,举炮出战,三伏亦发炮趋下救之;战于山下,短兵相接。自卯迄午,僵尸堵垒。民望血战不已,中流矢死。南兵气沮,犹踞险而守;及闻定国走,将士失望,半夜散去。定国当日坐山颠上,闻信炮失序,大惊曰:兵败矣!遂先走。既逾险,问帝安在?知者曰:帝西行去,去腾越已百里,路界茶山、缅甸之间。定国曰:我焉从彼跸!而追者及之,君臣俱死,无益也。姑他往,以图再举。遂弃帝而奔。二十四日,帝南行,尚未知磨盘之溃。野次未定,而总兵杨武至,言定国远逃、追者将及;帝遂接淅而行。时渐昏黑,行数里,失道途大榖中,时距故处仅一望耳。宫人窜失,公私囊橐多为杨武劫夺。

  二十五日,扈将孙崇雅劫掳杀害尤烈。

  二十八日,扈卫靳统武引其众叛去。

  帝以从臣多叛,决意入缅,遂出铁壁关;关外即缅地矣。缅酋使使迎之,自称于国也曰金楼白象王。盖处则楼居,出则乘象,足不履地也。进表天朝,则称缅甸宣慰使臣某,国人称之则曰某某法。此言而公道主人也。至是,奉迎具表如常仪;复奏曰:天王远临,百蛮惊畏,请从官以下勿佩戎器。马吉翔传旨从之。诸从臣皆谏曰:猛虎所以威百兽者,以有爪牙故也。奈何自弃其防以启戒心!不听。是日,帝至芒漠,缅人执礼甚恭,并进衣衾、食物。华亭侯王维恭谋拥太子还入关,由茶山出鹤丽;不果。

  二月初一日,帝至水次。

  缅人舣四舟以待,帝一、后及太子一、司礼监李国泰一、文安侯马吉翔一,浮水东下,即大金沙江。其南与海接,古称黑水,此其一也。从官无舟,或水或陆,听其为计。先在腾越,从官以下及妇寺数尚四千;及至蛮汉,止一千四百五十余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