娓有言,上连声曰:「住了。」又问:「命汝往河南,何不速去?」澍曰:「无兵。」上曰:「赈济焉用兵?」澍奏:「有赈金十万,无兵谁为护致?」上命给以京营兵三千,仍厉声曰:「限汝三日去。」
周同袍正仪,延儒弟,其父弥留时,曰:「当视如子。」故延儒甚爱之。及在京,日出拜客,路礼曹迈 【崇祯甲戌,宜兴人。】与正仪为儿女姻,复为招摇,候选候考者多趋焉,于是有以七千求词林,五千求科,三千求道者。迈寻改吏部。
壬午,考选各官辰入,赐茶饭,逼暮,上出御中左门,阁臣亦几杌坐旁。人有名册,先令内臣传策,题御书也。已,以次跪对,名字有圈点者,有书所对数语于名旁者,有驳者。内马令嘉植、金令汝砺【崇祯甲戌,仁和人。】 敷对工雅,张大行法 【崇祯甲戌,罗山人。】 高喊而不辨所言云何。罢对,漏已二下,出至午门,令以所对补本进,不得增减。次日,各封入,更数日,得省十二人,余俱台,异数也。
考选科道,吏部、都察院职掌也,上疑徇私,故戊寅考选,召对候考各官,壬午复行之。对毕,郑冢宰三俊、刘总宪宗周面奏:「凡人才品,外核官评,内采舆论,尚恐不确。今片晷天威之下,有才品清卓而口吶,亦有才品卑劣而便佞者,何以裁定流品?且考选科道,从来是部院职掌,如果徇私不当,合加罪斥,乃至劳陛下宵旰,臣等为溺职矣。」上不怿。
台省谢恩后,类候阁,周辅延儒讽以无及厂权,无及谢辅陛。盖延儒之入,王内臣裕民有力,其罢厂权,亦有力。已,以祖制,并罢裕民所管京营,裕民恚为延儒所卖,延儒亦惧为中伤,乃托所善董心葵调停,阴还厂权。相约不罗织士大夫,犹惧诸新进言及,复激其怒,故云。
上每次考选,旨屡云「何以无科贡?」盖科贡所处之地疲瘠,与考极难,到者常少甲榜,待之往往裘敝长安,皆以为谢辅升所票,恨之。及谒,升语次云:「人主以不用聪明为聪明,皇上太用聪明。」又云:「款事诸君不必言,皇上曾于奉先殿祈签,圣意已决。」诸人方愤升,闻数语,以为诽谤,漏泄禁中语。于是朱给谏徽启端,廖给谏国遴显攻之,省中渗和,祸几不测。周辅延儒周旋,得罢职去。
宁锦之溃,北边精锐几尽,而中州寇祸正张,上意亦欲以金币姑缓北兵,端力平寇,谢辅升与陈司马新甲主之。周辅延儒亦欲安享其成,成则分功,败不及祸,其不欲去升以此。
周辅延儒灵颖善对,尝召对,上云:「近日科道横,如杨枝起一疏荐四十二人,是用人不在铨部,只在科道。若杨嗣昌、温体仁已物故,薛国观已赐死,谢升已处郑瓮跏胯U疏又云四凶?」延儒云:「尧有四凶。」上色稍怡。又云:「还有马嘉植,都票来重处!」延儒云:「此皆新进外臣,感特拔之恩,有闻入告,不觉过激,若一经申饬,自不敢妄言。」上曰:「即拟一谕旨来。」延儒退,拟一敕,极口诋斥言官,末云「除已往不究」,三人遂免。
凡考选,矫矫者多入省。兹选,朱给谏徽博雅,杨给谏枝起、廖给谏国遴、姜给谏采、倪给谏仁祯、 【崇祯丁丑,浦江人。】方给谏士亮、光给谏时亨皆能建言。然杨险,廖横,倪阴狠,皆济以多欲,方孤行一意。姜质直而戆,若论品,方、姜、朱似胜。姜于礼垣,能论禁中频事斋醮,亦云敢言矣。
方给谏士亮任兵垣,极敢言,蓟督之裁,咸虑北兵以偏师缀我,而悉锐捣蓟五镇,出关,亦虑精锐尽简,而宣大空虚。士亮疏,欲撤张督福臻,【万历癸丑,高密人。】 倘如其言,后来遵化之失,必且追咎得罪,岂俟监军时耶!至欲用闽将陈鹏为操江,一时勋臣以为蔑祖制,不顾也。
五镇溃后,朝中无言及宁锦者。已,闻宁锦失,洪督承畴执,祖总兵大寿降,曹总兵变蛟死,塔山一城,以不肯降尽城自焚。上临轩垂泣云:「我不曾救得承畴。」敕建祠京师,赠恤从厚,且令设坛,拟往亲祭。今犹俨然也。
陈司马新甲才品心事与杨阁部嗣昌酷似,嗣昌在枢府,墙子岭失,日上机宜,以朝廷遥制军中,将从中旨,事机已变,徒增扰乱耳。尝恨其作聪明误国,颜东抚继祖三旬六调疏,其征也。及阅新甲所刊疏,铺张布置,依然一辙,其阴主款同,然亦有才,能留心边事者。沈给谏迅请召对,面诋之,上曰:「令尔作新甲,恐犹不如耳。」
大同王总兵朴,贾庄之役,托边警还镇,致卢督师象升兵单战死。及出援宁锦,亦溃归,而洪督承畴遂败。初时各还镇请罪,知其为负嵎也,不问。后以朴倡逃罪重,罢还京师,及宁锦失,逮问。周辅延儒所昵董心葵者,为行金,察台省有欲言,怵之曰:「首揆已许不死矣。」故罕言者。上卒震怒,令法司三日谳其狱,卒弃市,延儒不能救也。
中州频失事,台省弹陈司马新甲者猬集,上于措置兵机疏,多云「部科议了来说」。覆疏于本兵名后即列兵垣,两少司马不及,不惟责科臣重,亦所以息其后言也。
尝见圣谕下部科者,黄楮,长仅尺,阔二尺余,界以墨印,龙边,中押御宝,色鲜润。其所谕用朱书,亹亹数百言,字皆行书,甚隽逸。凡下科疏,类朱批日时,以防壅遏,多有子丑时者,盖批阅至丙夜不休也。勤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