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屈指交情各黯然,客中招客共流连。才高何意翻遭妒,道直从来不受怜。摇落江城逢旧雨,萧疏灯火近残年。五湖随处烟波稳,莫遣青霜到鬓边。”潘次韵云:“天畔怀人每惘然,可能相见不流连。霜馀葵藿晚多味,雪后江山情可怜。风□差池悲官迹,匏尊牢落感颓年。五湖烟水无争竞,长拟追随箬笠边。”徐云:“忽漫重逢一惘然,招寻还喜寓斋连。算来聚散最无定,话到升沉实可怜。薄俗难醇思故老,虚名忝窃悔丁年。衰颓留得须教醉,莫遣闲愁到酒边。”

  科举异变

  科臣何楷,题科举生例,每六十卷中式一名,今督学取数太多,宜限数截去。于是生员名列二等者,大半芟除,学校为之失色。夫寒士三年苦心,膏火之费,途路之资,措办不易,今既得复失,殊乖盛朝鼓舞人才之意。且科举多寡,何关大计,国家事岂更无急于此者乎?前明张孚敬当国,有沙汰生员之举,言官上言,谓自昔以来,有增学舍,广生徒者矣。但闻沙汰僧尼,未闻有沙汰生员者。事寝不行。何君此举,可谓不学无术矣。

  官绅接见有禁

  士大夫居乡,贵乎自重。地方果有利弊,不妨直陈有司,非公事,概行谢绝可也。迩来吴下有一二显者,未免太过,致烦白简。上宽仁,不以为然,然而上司遂有乡绅与现任官不许接见之禁。上自督抚,下逮郡邑,皆不相闻问。所与造膝咨访者,不过奸胥贱隶而已。上下蒙蔽,贵贱不分,于是刁民蠹役,肆行无忌,岂朝廷重士安民之意乎?不独体统荡然,我不能无世道之忧矣。

  耄年应试

  沪渎潘明经襄,十三入泮,十七食廪饩,年方壮,序贡赴都,两任教职,一署县篆,六十后罢归。久之,家贫落魄,年近古稀,忽易名衫黼,应童子试。复三入棘闱,寿登八十三矣。手钞口诵,锐气不衰。或叩其故,曰:“我闻登科第者,须仗慧根,今生纵无成,冀来生或当蚤达耳。”闻者笑而悯之。昔胁尊者八十方出家,赵州八十犹行脚,然则潘君亦未可怪也。

  烧丹无成

  狯园曰:万历中,闽有林道人,从吕祖授指石成金法。云间董翰林其昌偶会他所,请于主人曰:“林尊师真有道者,闻其有指石术,可一试乎?”林曰:“此小事耳,当举一物为验。”时盘中有梧子,取一粒授林。方茶次,便投入瓯,随手立变为银。董曰:“可复化梧子乎?”曰:“可。”再纳茶瓯,良久出之,故是梧子。如此者三,林曰:“此真银矣,五百年后不复变也。”后道人从公乞一传,公不与。求其术,亦竟不肯授。先文敏公酷好烧炼,久而无成,然亦年逾八十矣。

  乡贤祠滥觞

  士大夫有功于国,有德于桑梓,殁而祀诸瞽宗,礼也。迩来乡贤一路,竟为藏垢纳污之地,真有不忍言者。犹忆明罗念庵、郑淡泉两先生望重朝野,父皆耆儒,后见滥觞,不忍父混列其间,各抱其主以归。闻二公之风,可以愧矣。

  异鱼

  闽福安县傍海,渔人捕一鱼,双尾,背有两翅,状酷似人首,面有笑容。急释之去。《山海经》载,东洋有和尚鱼,想即此类。

  辟穀

  《玉匮经》曰:求仙之道,绝粒为宗。绝粒之门,服气为本。然其间元妙,必有所授,无本之术,终恐无成。吴阊有史道人者,能辟穀,不食者二十馀稔,独处一室,不设灶厕,几榻萧然。每日咽津纳气,熊蹲鷮息,时饮冷水数口而已。学道者自远裹粮而至。未几,史遘泻疾,潦倒而卒,年甫及壮耳。然则辟穀亦何益哉?

  珠瘤

  粤东廉州府一村落间,有褚练师者,忽颈生一瘤。经三岁,大如升。一日,中如鸟啄,痛不可言。以刀剖之,内孕一珠,圆明莹彻,迥异凡品。亟贮以石匣,每夜有白光透匣而出,高数尺,因取供三清像前。后为人窃去,不知所之。同年余君说。

  盍簪感逝录序予

  承四方交游不我遐弃,赠缟论心,尺素往来不绝。四十年来,零落殆尽,曾作《盍簪感逝录》二卷,今聊附记其序云:盖闻旷野萧条,子期发《思旧》之赋;良辰晼晚,士衡题《叹逝》之篇。盖痛莫大于死生,情莫悲于离别。故渡河梁者弥增眷恋,登岘首者不禁欷。时乎难再,序冉冉其若驰;逝者如斯,水滔滔而不返。虽聚散比梦中之蝶,而去来感雪上之鸿。仆青鬓论交,白头怀旧。彼恨相知之晚,此怜倾盖之迟。海内名贤,不遗鄙陋。缅追畴昔,细数平生。或结契于风尘,或缔交于邂逅。或间山川,谊深嵇吕;或忘年位,情协埙箎。或同堂握手,而矢知己之言;或闻声相思,而寄写心之什。或订金兰之谱,或镂玉敦之书。莫不珠联璧合,雾涌云蒸。春兰秋菊,并挹芳姿。北雁南鸿,常怀离恨。讵意知交零落,岁月差池,发齿先颓,功名莫究。□羽□鸾,悼华堂之萧瑟;栖踪泉石,惭旧圃之荒凉。绿尊红袖,便隔壶觞;白水青山,忆陪冠盖。情纷纷其如疚,意戚戚而鲜欢。念百卉之滋荣,慨故人之憔悴。而况顾影长辞,临风永诀,国之殄矣,我劳如何。于是低徊末路,俯仰前徽。登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