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命其大者也。昔区区宋朝,尚为裴子野所叹,而况于当今乎!
    又夫从政莅官,不可以无学。书曰:「学古入官,议事以制。」传曰:「我闻学以从政,不闻以政入学。」今贵戚子弟,例早求官,或龆龀之年,已腰银艾;或童丱之岁,已袭朱紫。弘文、崇贤之生,千牛、辇脚之徒,课试既浅,艺能亦薄,而门阀有素,资荫自高。夫象贤继及,古之道也。所谓冑子,必裁诸学,修六礼以节其性,明七教以兴其德,少则受业,长而出仕,并由德进,必以才升,然后可以利用宾王,移家事国。少仕则废学,轻试则无才,于其一流,良足惜也。又勋官三卫流外之徒,不待州县之举,直取之于书判,恐非先德行而后言才之义也。
    臣窃见制书,每令三品荐士,下至九品,亦令举人,此圣朝仄席旁求之意也。但以褒贬不甚明,得失无大隔,故人上不忧黜责,下不尽搜扬,苟以应命,莫慎所举。且惟贤知贤,圣人笃论;伊、皋既举,不仁咸远。复患阶秩虽同,人才异等,身且滥进,鉴岂知人?今欲务得实才,兼宜择其举主。流清以源洁,影端由表正,不详举主之行能,而责举人之庸滥,不可得也。
武太后不纳。
  天授三年,右补阙薛谦光以其时虽有学校之设,禁防之制,而风俗流弊,皆背本而趋末,矫饰行能,以请托奔驰为务,上疏曰:
    自七国以来,虽杂以纵横,而汉兴求士,犹征百行。是以礼让之士,砥才毓德,既闾里推高,然后为府寺所辟。而魏氏取人,好其放达。晋、宋之后,只重门资,奖为人求官之风,乖授职惟贤之义。梁、陈之闲,特好词赋,故其俗以诗酒为重,未尝以修身为务。降及隋室,余风尚存,开皇中李谔奏于文帝曰:「昔魏之三祖,更好文词,忽君人大道,好雕虫小艺,连编累牍,盈箱积案,独有月露风云之状而已。代俗以之相高,朝廷以兹擢人,故文笔日烦,其政日乱。」帝纳其言,乃下制禁文笔之为浮词者。其年,泗州刺史司马幼之以表词不质书罪。于是风俗改励,政化大行。及炀帝,又变前法,置进士等科,故后生复相仿效,皆以浮虚为贵。
    有唐纂历,渐革前弊,陛下君临,树本崇化。而今之举人,有乖事实,乡议决小人之笔,行修无长者之论,策第喧竞于州府,祈恩不胜于拜伏。或明制适下,试令搜扬,则驱驰府寺,请谒权贵,陈诗奏记,希咳唾之泽,摩顶至足,冀提携之恩。故俗号举人为「举」。夫者,自求之称,非人知我之谓也。察辞度材,则人品可见矣。故选曹授职,諠嚣于礼闱;州郡贡士,诤讼于陛闼。谤议纷纭,寖成风俗。今夫举人,询于乡闾,归于里正而已。虽迹亏名教,罪加刑典,或冒籍窃资,邀勋盗级,假其贿赂,即为无犯乡闾。
    设如才应经邦,唯令试策;武能制敌,只验弯弧。文擅清奇,则登甲科;藻思小减,则为不第。以此收人,恐乖事实。何者?乐广假笔于安仁,灵运词高于穆之,平津文劣于长卿,子建藻丽于荀彧。若以射策为官,则潘、谢、曹、马必居孙、乐之右;协赞机猷,则安仁、灵运亦无裨附之益。由此言之,固不可一概而取也。其武艺亦然。故谋将不长于弓马,良相宁资于射策。伏愿陛下降明制,颁峻科,文则试以理官,武则令其守御,使侥名滥吹之伍,无所藏其庸谬。
    臣谨按吴起临战,左右进剑,吴子曰:「夫临难决疑,乃将事也。一剑之任,非将事也。」又按诸葛亮临戎,不亲戎服,顿蜀兵于渭南,司马宣王持剑,劲卒不敢当,此岂弓矢之用乎?又按杨得意诵长卿之文,武帝曰:「恨不得与此人同时。」及相如至,终于文园令,不以公卿之位处之者,盖非其任故也。
    又按汉法,所举之主,终身保任。杨雄之坐田仪,责其冒荐;成子之居魏相,酬于得贤。赏罚之令行,则请谒之心绝;退让之义着,则贪竞之路塞矣。仍请宽立年限,容其采访简汰,堪用者令试守,以观能否,参检行事,以核是非。称职者受荐贤之赏,滥举者抵欺罔之罪,自然举得才行,而君子之道长矣。
  圣历三年二月,武太后令宰相各举尚书郎一人,狄仁杰独荐男光嗣,由是拜地官尚书郎,莅事有声。太后谓仁杰曰:「祁奚内举,果得人也。」长安二年,武太后下求贤令,狄仁杰曰:「荆州长史张柬之,其人虽老,真宰相才也。」乃召为洛州司马。他日,又求贤,仁杰曰:「臣前言张柬之。」太后曰:「已迁之矣。」对曰:「臣荐之请为相也,今为洛州司马,非用之。」又迁秋官侍郎。四年,夏官尚书、灵武大总管姚元之将赴镇,太后令举堪为宰相者。元之对曰:「秋官侍郎张柬之沈厚有谋,能断大事,且其人年老,惟陛下急用之。」遂为相。
  开元三年,左拾遗张九龄上书曰:
    夫元元之众,莫不悬命于县令,宅生于刺史,此其尤亲于人者也。是以亲人之任,宜得贤才;用人之道,宜重其选。而今刺史、县令,除京辅近处之州刺史犹择其人,县令或备员而已;其余江、淮、陇、蜀、三河诸处,除大府之外,稍稍非才。但于京官之中,出为州县者,或是缘身有累,在职无声,用于牧宰之闲,以为斥逐之地;因势附会,遂忝高班,比其势衰,亦为刺